春儿要接云鬟回京的,当下只以为是崔家行事,他颔首道:“既然如此,我就代为转交就是了。” 这会儿杜云鹤回到桌旁,低头看那帕子上的玉钗,不由又想起同云鬟见面之时的情形。 她单从他只言片语中便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女孩子果然是秀外慧中,冰雪聪明。 且又派人把如玉佩给了他……可见心思光明,行为磊落,先前倒是有些误会她了。 杜云鹤正微微喟叹,忽地听得门口一声响,抬头时候,却见是赵六去而复返。 杜云鹤正要说话,赵六却一阵风似的掠到桌边儿,不由分说地将那簪子一把抓了去,然后仍是一声不吭,扭身飞一般去了。 杜云鹤看看空空如也的门口,又看看空了的手底,不由跺了跺脚:“混账!” 且说赵六抓了那两样东西,竟不顾一切地奔出营房,来不及叫小校备马,正好儿有兵拉着一匹马儿从跟前过,他便飞身而上,竟打马马急急而去。 那士兵叫了两声,见他早已经滚滚地出了辕门了,只得作罢。 此刻,河畔杨柳上已经抽出了嫩绿的细芽儿,柳条拂过水面,有鸭儿三两只,悠悠闲闲,游弋而过,时不时呀呀叫上两声,身后有层层涟漪漾开。 忽地听岸上惊雷似的马蹄声,鸭儿们便慌张游开,复又伸长脖颈相看。 却见那一匹马儿急奔而过,马蹄踏地,尘土四溅。 赵六打马过了小桥,顷刻间来至素闲庄门口。 他翻身下马,袍摆跟发丝随之往前一荡,而他死死地盯着那紧闭的大门,脑中一阵恍惚。 耳畔寂静异常,毫无人声,这异于寻常的静寂仿佛预示着什么,赵六咬牙,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拧眉看着那静默的门扇,猛地抬腿,含恨带怒地一脚踹了过去。 庄门竟应声而开,赵六心中一动,忙跃进去,却见院内并无人迹,他顾不得停留,直冲入厅中,转头四看无人,便从偏厅出外,直奔内院。 这一路走来都不曾撞见人,似乎已经昭告了什么,赵六的心隐隐地有些慌了,他不由叫道:“崔云鬟!” 连唤数声,偌大的庭院,竟只有他自己的声音,仿佛石块儿扔出,却什么也没打到,只又孤单坠地罢了。 赵六直奔云鬟的卧房,伸手推开那紧闭的房门,鼻端尚嗅到一股略有些熟悉的淡香,然而…… 他冲了进去,从外间走到里间儿,所有屏风后,床内,桌后尽数看过,却并不见昔日之人。 连素日一些书籍摆设之类,也尽数不见,他发现书架跟桌上空落落地,心里越发绝望起来,便跑去将箱柜打开…… 果然里头的衣物也都不在了。 赵六忽地有些站不住脚,他后退了两步,又挨着床边儿缓缓地坐下,正在心跳如擂,忽地听见门口一声响动。 赵六猛地抬头,却见门口有个人走了进来。 他眼底的希冀来的极快,却又在瞬间熄灭,原来这进门的竟是个身材长大的青年,正是曾经见过的来福。 来福见赵六呆呆坐在床边,一惊之下,又松了口气,笑道:“先前听见叫,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赵六爷,您怎么在这儿呢?” 赵六原本不想理他,闻言便道:“崔云鬟去哪儿了?” 来福道:“您问大小姐么?他们自然是回京了。” 赵六心头突突跳了两跳,喃喃道:“回京?”却是一脸狐疑不信。 来福道:“正是,对了,我仿佛听陈叔说过一句,说是要先去他们一个什么亲戚家里,然后再回京……所以这宅子托给我们来照料着。” 来福因见他脸色不好,又是如此呆愣,不似往日般跋扈张扬,他便试探问道:“六爷,您怎么了?” 赵六也不搭腔,只站起身来,一步步挪到外头,才出门,却又觉得浑身无力,终于顺着台阶边儿上,缓缓又坐了下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