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笑嘻嘻看着赵黼,问道:“公子是打哪儿来的?” 赵黼瞄他一眼,见他倒也并不很讨厌,便道:“从余杭过来的。” 旺儿道:“看公子仪表非俗,必然是大家公子,也能来我们这种小地方,真是难得呀。” 赵黼原本正往宅子里看,闻言又扫他一眼,却觉着这人实在聒噪,便往前走了一步,依稀瞧见白清辉人在那院子里头,正在同两个乡民说话,当下按捺不住,竟走过去。 旺儿盯着赵黼背影,眼珠骨碌碌乱转,想叫住,却又不敢。 且说云鬟正在室内细看众死者之态,因正觉马大这屋子里有些古怪,一时却看不出是什么。 正全神贯注之间,猛然听见外头那一声,却是让人铭心刻骨无法淡忘的。 偏偏就在这会儿,眼前的尸首有了异动。 云鬟紧紧掩口,双眸睁大,眼前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跟外头一墙之隔的人物,同样都如幻觉一般,却偏比幻觉更可怖万倍。 马大的尸首动了动,倾身过来。 云鬟本能地后退一步,若非竭力自控,几乎早已经转身逃了出去。 她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场景,却见马大的双眼也正盯着她,整个人一歪,就从榻上滚落底下。 一刹那,把那盆水也带翻了。 喉咙里冒出一声尖叫,旋即压下。 云鬟不由自主后退两步,然而当回头看着那扇窗户、想到外头可能站着的是谁后,却又生生刹住脚步,便战栗地捂着嘴,沿着墙边儿慢慢蹲了下去。 而在外头,因赵黼不请自来后,白清辉蓦地回头。 他果然是“神出鬼没,飘忽不定”,令人难以捉摸,防不胜防。 从白日来到,一直到如今,白清辉数不清自己被赵黼吓了多少次。 他突然在县衙出现;他曾经过小藤花胡同;他说云鬟“就在这”;他们去花园,遇见捕快们议论“典史”;他要跟着来现场;他又果然来了现场…… 可知哪一次,白清辉的心都要跟着狠狠紧缩。 ——这个人,简直是为了折磨人而生的。 若非清辉天生如此,遇事绝少慌张,只怕早就无法自控,露出马脚。 何况是在赵黼的跟前,这位世子的眼神之锐心思之敏,若有异样,也难以逃得过他的双眼。 四目相对,赵黼见白清辉神色“微冷”,并不知清辉此刻心底那难以形容的滋味,只当清辉是恼他擅自而来。 赵黼便假作不在意状,四顾瞧了一眼问道:“不是说出了人命?怎么没见死尸?”掀动鼻子嗅了嗅:“哦,在里头?” 他迈步要去看看,白清辉抬手,袍袖一扬,将他挡住。 赵黼止步,低头看看,只听清辉低低寒声道:“世子,莫非忘了我之前所说?” 此时此刻,赵黼心里才觉着……哪里有些不对。 白清辉,对他仿佛有些太过冷淡了,起初赵黼以为是因经年不见、各自年长,又加白清辉外放为官,不再似昔日少年相处般,也是有的。 可是这一会,清辉的话语中,那极冷之外,似乎隐隐地透出了一股…… 赵黼望着他的双眼,竭力寻思那种令他心里恍惚“不安”的是什么。 正在此刻,忽然间听见屋里头“彭”地一声,紧接着,仿佛什么被打翻,又像是水,哗啦响过。 赵黼一时来不及去寻思那种感觉到底如何,便问:“谁在里面儿,是怎么了?” 清辉唇角紧闭,冷静自持如他,此刻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幸而这会儿,仵作孟叔正好儿来到,清辉目光一动,便淡淡说:“是典史官在查看现场,孟叔,你且速去相助,且记得小心些,别碰了什么东西。”孟叔行礼,匆匆进门。 剩下赵黼跟白清辉两人对峙似的站着,旁边众人因多半不知赵黼的身份,只见他旁若无人似的进来,都各自打量,议论纷纷。 白清辉竟想不到该用何种方法,破开这个僵局。 不料赵黼因想不明白自己心底那感觉,便对清辉一笑,说道:“你不会当真动怒了吧?我不过觉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