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请皇上明察,不要再被身旁小人蒙蔽!” 之前附议柴焘的众人反应过来,纷纷效仿徐尚书跪地高呼,恳求宁帝辨是非、惩小人。 冷眼旁观跸阶下跪着的人,宁帝丝毫不为他们所胁迫,毫无温度的视线在他们身上一一逡巡而过,“你们以为朕是在胡乱给孔行等人强加罪名以图为自己、为皇后解围?” 宁帝幽幽叹了口气,“朕虽非明君,但素来也是‘君无戏言’。钦差蒋时等人早已身在山西、河南等地,另有监察御史暗中查访,稍后,一干人犯被缉拿后便会被押解入京由刑部、大理寺会审,届时,众卿中若欲知详情的,尽可去旁听。只不过——” 宁帝话锋一转,“朕说过,孔行等人勾结权臣、意图不轨,众位爱卿虽慷慨为国,直言不讳,但在朕看来,委实有与孔行为伍之嫌,故而,只能暂时委屈委屈你们,到‘合适’的地方避讳一段时日,待暴民清剿、刑部大理寺会审后,自会证明你们的清白。” 殿内当值的御林军应声上前,老鹰捉小鸡似的,将跸阶下脸色苍白如纸的一干朝臣轻松地“请”出了大殿。 去往何处不用猜也知道,非诏狱莫属。 徐劼等人的呼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耳畔,大殿中群臣躬身而立,垂首不语,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宁帝坐回御座,视线穿过尚未来得及关上的殿门,看着外面一小块晨曦中的天空,提了提嘴角。 终于到收网的时候了。 ☆、第69章 浮生半日闲 西部边陲爆发的豪强叛乱持续发酵中,朝堂之上,柴焘搅动风云未果,一干朝臣陷落诏狱,一时间,宁帝的刚愎自用在群臣心中打上了深刻的烙印。 景安四年的最后半个月,民间、朝堂,乃至后宫,都弥漫着一层消散不去的惶惶面纱。 唯一的例外,恐怕就只有皇后的广坤宫了。 对广坤宫的宫人来说,闭宫仿佛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除却领用日常供给,宫内上下均安安分分地守在高大宫墙围成的这一方天地里,从容地各安其职,往来间看不出一丝愁苦与战兢之色。 宁帝制止了门口内侍的通传,径直进了内殿,刚踏进东暖阁,一眼就瞧见了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捧着本书的严静思。 暖阁内没有燃香,只有淡淡的果香,当值的莺时和槐夏坐在坐在窗边打鞋样,绀香坐在两人对面,一边熟练地拨打着算盘,一边逐项念叨着款项。 严静思明显一心二用,看着手里的书,听着槐夏的报数,时不时点头应和一声,屋内的气氛甚为惬意。 察觉到门帘被打开,暖阁内的主仆们循声望去,见宁帝站在门口,忙不迭纷纷起身行礼。 宁帝缓步走了进来,特别不见外地直奔软榻,伸手虚扶了一下福身的严静思,道了声免礼后,一屁股就坐上了软榻。 严静思起身,垂着的眼眸闪了闪,面色不变地也坐了回去。 槐夏手脚麻利地放了张炕几在两人中间,莺时和绀香随后奉上了热茶和茶点。 “皇上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严静思抬手给宁帝斟了盏茶。在外人看来,她可是正在闭宫思过呢。 宁帝喝了口茶,捻了块桂花糕扔进嘴里,挑了挑眉,吃罢一块又伸手捻了一块,“这桂花糕吃着竟不若御膳房做出来的那般甜腻,爽口得很。” 答非所问。 严静思倒也不甚在意,身体微微后倾靠在软枕上,“厨娘做的时候用蜂蜜替代了大部分的白糖,故而吃起来没有那么甜腻。” 宁帝点了点头,就着热茶连吃了几块桂花糕,严静思将他眼底隐约可见的淡青痕迹看在眼里,抬手替他续了杯茶,偏过头看向候在一旁的福海,“皇上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了?” 福海看了眼兀自吃喝的皇上,如实回道:“这些日子以来,每晚也就在暖阁的榻上眯一两个时辰......” 严静思叹了口气。果然,即便经历过一次内乱,即便对情势把控严密,宁帝依然精神高度紧张,紧张到无法入眠。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