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支穗,其上实粒饱满的稻谷共计一千零四十粒。 “果然是嘉禾,周王这份礼实合朕心。” 新泰帝行了二十几年的先农礼,也没种出过能结这么多稻粒的稻子。堂下更有许多农家出身,家中世代耕读为业的臣子,上下几代间也没见过这样的好稻种。 但有皇上金口玉言,谁也不敢再直指这嘉禾是造假。而若不是造假,这便是他们大郑朝、当今天子,得了前所未有的祥瑞。 吕首辅都忍不住请圣上赐稻一观,户部尚书郭大人与两位侍郎亦出列附和。新泰天子便命王太监托着盒子下去给众臣传看,又含笑问儿子:“朕送你一个汉中知府,你竟只将他种出的一本嘉禾献上作寿礼么?” 周王拱手道:“儿臣惭愧,儿臣在汉中寻得的不过是些平常的文玩字画,不堪污父皇之目,所能拿得出手的,皆是宋知府种出的嘉禾罢了。但好在宋大人今年成果斐然,种出的嘉禾非只一种。” 他朝旁边内侍点点头,内侍便俯身从箱中取出了另一个盒子。 他亲手解开新盒子上捆的布,又向父皇献上了这盒稻穗格外长大,几近一尺的异稻。 原先朝廷一年才得几株嘉禾,可那箱子里满满腾腾地堆着,怕不要有十几个木盒?周王若有这般招祥瑞的体质,那大家也别怕他手握重兵,也别再想圣上娶了新后再生嫡子,直接请立他为新君,岂不是对大郑江山最好的选择? 幸而周王先说了这嘉禾是宋时种出,不是上天降予他的,不甘心拱他上位的大臣们还能在挣扎一下,将功牢都推给宋时,只夸他会种田。 一位离得箱子最近,切实看见里面满满腾腾一箱嘉禾的御史实在听不下这话,忍不住问道:“难道这祥瑞还是他想种就种,满田都是的?!” 那些正吹捧宋时擅于农事的也觉得信他能种出这么多嘉禾不如信周王天命加身,脸颊耳根悄然红透,默默避开他的目光和疑问,不肯多言。 反而是被强行剥去天命光环的周王笑吟吟地替他们解了围:“也不是满田都是,不过宋先生使人开辟了三十余块试验田,种的皆是本府各州县所出,乃至到外省采买来的良种。每块田中挑出几株品相嘉异的良稻,集起来也就不少了。” 至于宋先生如何种出这些嘉禾,其实倒与神仙无涉。他种田时早已详详细细地记下了笔录,愿献与圣皇,作为今年圣寿贺礼。 “儿臣不常出府城,未知耕种细节,但右佥都御史桓凌亦曾操持此事,深知个中关窍。桓大人已带着宋先生所进种稻笔记进宫,正在偏殿等候,请父皇传召。” 什么!这嘉禾还真是他想种就能种出来的? 殿下一片哗然,张次辅更有些神思恍惚——他教的是个治《春秋》的状元,不是个治《农经》的状元吧?这宋时在京里分明也是个读书听戏、印书编书的风流才子,怎么放到地方就摇身一变,成了农家之祖许行一般的人物? 第186章 桓凌被宣上殿时,便见满殿文武官员的目光齐刷刷转到他脸上和捧着书匣的手上, 恨不能把他从内到外看个剔透——就好像他不是从前常与他们同殿为臣的熟人, 而是哪个外国来的使者一般。 他却不知道, 今天他要讲不清楚怎么能种出嘉禾来,他就不是外邦使者, 而要变成神仙使者了。 幸好桓凌读书养气多年,喜怒不形于色,仍能平静地捧着两匣笔记走进殿内, 向御座上的天子行礼, 口称万岁。 天子说了声“平身”, 内侍一遍遍将声音传下去。桓凌正欲拿了书起身,侍班的王公公便主动上前扶了他一把, 接过那两匣书, 含笑对他说:“桓大人, 圣上与两位殿下, 与这满朝大臣,都等着您讲宋知府如何种出嘉禾呢, 桓大人可快些讲来。” 桓凌顿时明白之前殿上众人为何这样看他, 轻轻一笑, 谦虚地说:“回禀陛下, 周王殿下所献嘉禾是汉中知府宋时依着随父在广西、福建任上时学到的栽种之法栽培的, 仔细说来,无非讲究光热水土肥五字,与别人的种法亦无甚不同。”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