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卿,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霍皖衣睫羽微颤。 他说:“那就不劳烦你挂心了。就算百次不容,那也有千次、万次。终有一日,是容得下的。” “可如果万次也不容呢?” 霍皖衣道:“那也是我与谢紫殷之间的事。” 先帝道:“说得也是,只可惜当年的事情已是木已成舟,霍卿,要是当初你不曾动手,又何来今日的千次、万次。” 霍皖衣看着先帝浑浊的双眼。 有那么一刻,他好像回到当初,在阵阵雷声中应答帝王的问话,猜测帝王的心绪。 可那只是当初。 他已不用去猜测先帝的任何话语。 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回答。 于是他回答:“可是如果当初我不动手,那我能否活着,也是未知之数。” 先帝轻声叹息着:“你未必没有机会。” 霍皖衣道:“你不会给我机会。” 先帝道:“你怎么不求一求朕?”理所当然般,先帝又追问,“以你当初的功绩,你只求谢紫殷一个人的命,朕又岂会不允?” 先帝说得认真。 霍皖衣深深看着他,看他行将就木、暮气沉沉。 霍皖衣道:“你觉得今时今日,我还会相信这种话?” 先帝了然:“你不信。” “是啊,你怎会信呢,”先帝又道,“四年前你就不相信。” “只是霍卿,这四年来,你是否十分痛苦?” 霍皖衣道:“为何要问我。” 先帝道:“因为朕想知道,总是在朕眼前低着头,很是谦恭的霍卿,是否也会在心中盼着朕死。” 霍皖衣轻轻笑了笑。 他说:“我从没有想过这件事。” 先帝着实有些讶异:“为什么?” 霍皖衣道:“就算你立时死了,已然发生过的事,也终究不会改变。” 先帝道:“那便一丝一毫也不盼着朕死吗?” 霍皖衣道:“何必呢。” 他又想:无论先帝活着还是死了,当年也好,现在也罢,到底都是他与谢紫殷的事。 先帝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端详了片刻,先帝忽而道:“你恨朕吗。” 霍皖衣道:“你曾待我不错。” “何以见得。” “若无你,或许我还在世上某处不得归宿,不见河山浩大,不见天地无垠。” “我也许就此死了,也许从此困于一隅,倍尝苦痛。” 他告诉先帝:“所以我不想说恨你,也不愿说我不恨你。” 断剑已横在叶征的颈前。 叶征曾面临数次生死危机。 那时他是罪人,是先帝不容于世的污点、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绊脚石。 这却是叶征登基为帝后第一次被人刀剑相向。 他似笑非笑,视线从跪倒在地的官员上一一扫过,将那种种神情看得清楚分明。 叶征道:“你以何理由将朕取而代之?” 高瑜神容冷肃,一字一顿道:“高氏!” “高氏?”叶征失笑,“你为的是高氏,还是自己?” 高瑜眯了眯眼,对叶征这泰然无匹的姿态很是不悦。 高瑜道:“叶征,事已至此,你何不束手就擒。” 叶征道:“朕身为天子,岂会束手就擒。高瑜,枉你封号忠定,内里竟是如此狼子野心。” 高瑜仰起头,大笑出声:“什么狼子野心!只要我做了皇帝,我即是公道,我便是国法!狼子野心又如何,届时天下人只会说朕有勇有谋!” 那双眼忽而盯视叶征。 高瑜道:“就同你一样!谋朝篡位,反倒成了什么明君,哈,简直贻笑大方!”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