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也是吃完早饭,才出府的。” “他往日里不是从不踏足西院的么?”老夫人握着帕子,拭了拭嘴角。 “说来也怪,三爷这些日子不是好荼靡之音么,想来是府里貌美的戏子来多了,惹得三夫人不悦,去东院大闹了一番。”林婆子立在老夫人身侧,“三爷便静了下来,昨日太阳将落山,三夫人便差身边的石榴去寻了三爷,这戏台子便没搭起来。” “夫人。”林婆子屏退左右,把声音压了又压,“您说,是不是真应了当初那道士的话。” 此女变了命数,是度人之人。 “若不是她能替我儿挡劫,此等女子,哪里配得上我儿。”事后,她专程去请了闭门不出的高僧卜算,只能算出刘寻命有一劫,其余的,再推算不出,这才默许了那个商贾之女入门。 “那可要请三夫人来一趟?”林婆子年岁大了,眼角生满了皱纹,“您老人家也好提点几句。” “我提点,她也得听才行。”提到毛不思,老夫人就有些头疼,她初进门的时候,也日日前来请安,只不过她说她的,毛不思全程走神,时间一久,俩人相顾无言也颇为尴尬,她听着累,她看着也烦,索性两不相见,干脆免了她的问安,只要她的儿子能平安,“随他们去吧。” 毛不思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三爷的院子里,卧室、书房。 每每都是小心翼翼地翻上几圈,她自认做的天衣无缝,可偏偏遇到的是三爷,一个心细如尘的男人。 “夫人次次来,次次翻,可不是个好事。”赵令跟了毛不思这么久,一举一动落在他眼里,也就自然的落到了三爷的耳中。 “我知道她想找什么。”寒冬腊月,三爷怀里抱着个银制的手炉,通体雕刻着各种他识不得的咒法,一看喜好就不是出自其他女子之手,他专程誊了样子找人看过,皆是些护人平安化煞消灾的。 手炉是某天早上醒来时,落在枕头旁的,不用想也知这是给谁的。 指腹摩挲着手炉上凸起的纹路,里面包着温热的火炭,捧得人从掌心暖到心坎里。 毛不思是个很特别的人,他一直都知道,她想着法的嫁给他,却从不求些什么,每日里除了去茶楼里听书,就是带着石榴四处寻摸着弄些什么好吃的,偶尔得到心仪的点心,也会想着分他一些。 世道越乱,生意越不好做,毛家的产业多是些皮毛料子木材铁石之类的,后者在多年前或许会让毛家在频繁的战乱中大赚一笔,而今,火枪击炮的出现,逐渐取代了盔甲长刀,需求少了,生意自然也就做不下去了。 这两年来,毛家的商铺关了一间又一间,他有次路过长郁安馆吃酒,恰逢毛老爷谈生意,比起当初扯着嗓子硬把女儿塞给他的时候,看上去要苍老了许多。 这些事,刘寻不相信毛不思会不知道,可她就跟南山的老钟似的,从不来求他,甚至一个字都不与他谈。 桌上的文书,抽屉里的密信,她更是瞧都不瞧一眼。 那些机密在她看来,一文不值。 她只想找到她的棍子,那个每每提及,都会令她眼中闪现光芒的物件。 “夫人呢?”三爷收回思绪。 “在院里带着石榴敲冰呢。”赵令回道,“说是秋日往池子里丢了些鱼苗,现下该是长大了,想捞几条上来尝个鲜。” “她倒是想的长远。”冬日天寒,极少有人去河中捕鱼,便是有,最好的那批也到了城里最好的酒楼中去,价格也就可想而知。 偏生毛不思是个抠门的,拥着一匣子的小黄鱼,愣是舍不得拿出来。 有次他闲来无趣去寻她,就瞧见她把小金库抱在怀里,黄澄澄的金条子被挨个擦了个干净,然后又恋恋不舍地摆了回去。 自己的私房钱存着不动,花起她的钱来倒是大手大脚,他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亏,当天就下令把毛不思的月钱减了一半。 他想着她那么小气的一个人,指定是要来和她闹腾的,他就这么等啊等啊,从白天等到日落,也没等到毛不思过来。 第二天早上,手腕微疼,多了一小排牙印。 这排牙印落在他身上,可三爷明白,这不是给他的,而是给夜晚那人的。 那个人就像是他的影子,亦懂得他的心思,从不触碰他的书信,也从不曾挑战他的底线,自从他留下那张纸条后,便变得很安静,正如他所言,唯求一人心。 那人喜欢毛不思。 并用能够轻易轻易做到的所有事来与他交换喜欢毛不思的权力。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