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如此却终究是晚了,想着容若的面如死灰,皇帝叹着气由明珠夫妇送出门回宫去了。 ··· 从明珠府回宫,皇帝又去了慈宁宫,明日就是北巡起驾之日,他照例要与皇祖母请安。 皇帝刚与容若话别,也和太皇太后说起这感伤之事,“明珠自请此次不随驾北巡,容若侍卫怕是快不行了。” 太皇太后听闻更是伤感:“他家那个大公子才三十吧,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苏麻喇见状赶紧安稳自己主子:“好歹他家还有两个有出息的小儿子,明珠总有的安慰。” 太皇太后心想这无论有几个孩子,这送黑发人的感伤也是无法弥补,可她心里存了更重要的事,容不得她多伤感几分:“明珠不去,索额图这个新进的内大臣,总要跟去了吧。” 皇帝将茶盏搁回炕桌上,伴着“嘎达”一下道:“朕留他在京看守了。” 太皇太后手中转着的佛珠停了下来,但却没接话,皇帝翻看着自己的掌心若有所思地说道:“有件事想与祖母商议,太子的师傅里往年都是取满人师傅,就是汉文也都是让满洲大学士们教授,可孙儿南巡时候觉得这论四书五经,满洲大学士虽然通晓,但大多只得皮毛不得其内里,还是要为太子择一二汉人师傅。” “汉大学士?”太皇太后听了眉头却紧皱起来,她想了想现下汉大学士的人犹疑道,“李霸已有太子太师衔,虚衔罢了,其他人……这上书房授课可不是轻松的活。” “实录修成,赏他们太子太傅衔也无碍,不过祖母说得对,入书房授课就罢了,他们都在京浸淫多年,咱们知道不好干的活,他们更知道。” 太子已经十岁有余,至今没有真正的出阁而是和皇兄弟们一起念书,论理太子功课不差,但出阁又不一样了,教的好以后是新任皇帝恩师一生荣光,教不好那是万夫所指名声恶臭。还有一层不少明眼的大臣一直懂:太子没有生母,过分倚重母家,一般师傅如何能做到获太子信任又不卷入索家那门浑水? 皇帝似心中已有打算,但却点到为止,“孙儿还是想从外臣里找一二刚正不阿、清正廉明之人来做授课师傅,之前曾有人推荐,不过毕竟是大事,孙儿想再看一看再做定论吧。” “刚正不阿……”太皇太后点点头,“太子的功课向来都是你亲自看顾的,你仔细上心便是,朝里汉臣换了一拨又一拨,除了王熙他们,我还能记得几个。” 皇帝听闻尴尬地笑了笑,太皇太后记得王熙不过是因为他就是当年开口请求立诛吴应熊的人。苏麻喇姑又岂能不知这一关节,她忙打岔道:“北巡真的要带德主子去?这一路过去千山万水的又颠簸的,真怕她吃不消。” 皇帝用掌心揉了揉额头,他为难得道:“她如今这个样子,不把她放在眼前,实在是不放心。” 皇帝前些日子喂蓁蓁吃药的时候烫了手,如今虎口处还有两个水泡,太皇太后自然也是看见了,她劝道:“或许隔了三两月让她静一静能好一些,她是聪明人,我料她不会如此想不开。此刻你要是日日见她,她那个倔强性子又碰上这样的伤心事,别反倒见出仇来。” 苏麻喇姑深深叹了口气,开口却是帮着皇帝:“德主子现下这样是伤着心了,这根还是要皇上自己劝解,草原天高地远,或许能让她的心开阔些,真憋在宫里倒要憋出病来。” “她肯去?”太皇太后问。 皇帝摇摇头,皇帝在她病好后和她说去北巡,她并没说不去,但到现在也没见她收拾行囊。 “不肯就硬带走,总有办法。” 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几乎是同时叹道:“你啊……” 皇帝自伤一笑:“放在眼前总比看不见的好。” 皇帝听过容若的话后心中那一重担忧更深,他怕的是人还在,心已远。然而这话他却不敢对着自己最敬最爱的祖母说出来。皇帝内心又自嘲道:事到如今,他还能求蓁蓁有什么真心待他。 ··· 銮驾于六月初一启程,八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