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经溪水,哪怕是水流再急,栩栩也许站在水中逆着水流而行。有时水中一行便是一天,到了夜晚,水流极为寒冷,夏大夫不曾作半点同情,只道走到水流的尽头,便可上岸。 没了山,没了水,只是平地时,才是练武的时间。那些个需要极大的运动量的招式,于一个女子而言,确是太难太难,一招练下来,足以练断骨头。 刚刚练习武功时,栩栩因着一招没有把握好,做后翻时,狠狠摔在了地上,折了骨头,痛得大汗淋漓。夏大夫却因此生了怒气,为她接好骨头,让她站在雨中淋了一夜。 卫岩一个劲感叹:“他妈妈的,说我那日因着怒气教栩栩跪在灵殿前跪了一夜,与这些比起来,算甚鸡毛蒜皮的小事。”又叹,“若不是大师兄是个神医,栩栩……不,主子因着这个训练法,不知死了多少回。” 这日,栩栩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爬到了一座百丈高的小山顶上,眺望着不远处的西河村,想着村子里的母亲和哥哥,这些天来一日比一日坚毅的眼神,终于像个女子,露出了柔柔的光芒。因着昨日练武折了右胳膊,所以,右胳膊尚还缠着绷带,又穿着一身便于练武的男儿装,外加脸上卡着个面具,看上去却似个受了伤的白面书生。 身后传来了夏大夫的声音:“是不是觉得像是度过了半个百年的漫长,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栩栩转身看着夏大夫,忍着眼中的热泪,点头,“嗯,也不知,娘,哥哥,他们如今过得如何?我写给他们的信,有没有收到。想来,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也只是写了三封报平安的书信,不知他们会不会觉得栩栩无情,忘了他们。” “呵呵……”夏大夫笑道,“若是如你这般猜想,那么我那医馆里的弟子大抵是要把我这个师父痛骂了千万回。记得一次,我离开了医馆周游各地四年,如此长的时间,我却是一封书信也没有与他们写。” “……”栩栩望着师父惆怅的模样,不由得捂嘴偷笑。 经过这些天,栩栩已经彻底能够把夏大夫与皇太子夏云欢分得开了,也不会再把夏大夫看做了夏云欢。倒不单是因师父教她武功时的严格,也因是真正了解了师父。他的有情似无情,他的温柔似冷酷,他的为师不尊,他的幽默,他的严肃,以及他对灵儿姑娘的痴情,一点一滴地融化在她的眼睛里,她的心中。 夏大夫便是夏大夫,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没有他像谁之说,也没有谁像他之说。 “师父……”积压了心头好久好久的疑问,栩栩此刻终于有了勇气问出口,“夏的姓氏,是皇族的姓氏。您大夫的身份单单用了夏这个姓氏,却没有名字,是因为您真正的姓氏便是夏吗?” 夏大夫的神色突然一抖,目光扫过栩栩不敢抬起头的模样,嗤笑了一声,道:“你是想问,我是不是什么皇亲国戚的后代?” 栩栩红着脸,却摇头,“我只是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用夏这个姓氏。” “呵……”夏大夫长长舒了一口气,眯上了眼睛,“阿栩,你也知道,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记不得自己真正的身份了,又因自己是从出生便被遗弃的婴儿,更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也许,我的父亲是什么王爷,道不定甚至是当今大夏国的皇帝。可那又如何呢?我已经有了自己想要的身份,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父母给予的身份有那么重要么?” 栩栩听得心颤,对于夏大夫一向对什么事都看得无比透,她无比钦佩,此刻温柔一笑:“嗯,师父道得对。是弟子愚昧了。” 夏大夫摸了摸栩栩的额头,多天来一直严肃的目光中终于多了一丝疼惜,“阿栩,你不愚昧。” 卫岩不知何时也爬到了山顶上,偷听了方才的墙角,此刻作呕吐状,“我说大师兄,栩栩……不,主子,你们俩师徒说的话可真够肉麻的,我一身的鸡皮疙瘩已经全掉地上了。” 夏大夫缓缓转过头,神色阴冷地望着卫岩:“哦?需要大师兄我帮你捡起来,重新安在身上吗?” 卫岩冷汗直冒:“不……不用了。” ☆、心悦君兮君不知(四) 天云山山脉,是大夏国最大最长的山脉,从京都一直延伸到万里之外的偏地。其中广袤可令人震撼。 因傍着大山居住,交通极为不便,所以一般坐落在天云山山脉附近的,都是些小小的村落。西河村便是其中之一,其坐落在天云山尽头,因着地处极为偏僻,以至国家发生交战,朝廷征兵,都懒得涉及那里。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