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却可怜巴巴。 季砚想起书房里还呈了一堆未批的票拟,在心里叹了声,“反正也迟了,再给你讲讲罢。” 云意眼睫刚要垂下,闻言睁圆了眼睛,印着点点烛光的瞳眸内满是不敢置信的欣喜,“大人真好。” 这声夸倒是让季砚愣了愣,眼前大半的孩子眼中的欢喜是那么纯粹干净。 他为官是十几载,并非一番风顺,因为成名过早,也曾心气高傲,不屑结党营派,行事不肯圆滑,从而开罪了权贵栽了跟头,仕途坎坷周折,他看尽了其中的阴暗,脏鄙,自己上手也并不干净,能走到这一步,必然是踩着血骨而上…… 才会觉得,云意这般纯净不带任何谄媚讨好的赤子之心,显得尤其珍贵。 * 屋内烛火轻晃,季砚温淳优雅的声音就像夜空中缓缓流淌的星河,而偶尔穿插进来的,一两声小女孩轻甜的细语,就像是月色下飞舞轻旋的萤火虫。 云意经过这些日子的调理,身子虽说已经好了不少,但仍旧是虚,她盯着书页上的字,熬的眼睛都已经泛了红。 季砚落下话音,将书合上,“不早了,今日就到这。” 云意眨眨酸胀的眼睛,“我还可以听的。” 季砚看着她,“读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云意抿了抿唇,垂下眼点点头,脸上的失落藏也藏不住。 那么爱读书么,季砚想了想,“我五日一休沐,若是无事,就来给你讲课。” 云意先是茫然了一瞬,五日一休沐,意思是大人每五日就能来看她一次…… 云意喜出望外,重重点头,“嗯!” * 望江楼是京中最大的酒楼,来此的宾客都是非富即贵的高官士绅。 一辆青帏马车还未行到跟前,迎客的伙计就认出了驾马的是季阁老的车夫,立刻上前摆了马扎迎接。 “季阁老请,雅座已经备上。” 季砚走进酒楼,何安跟在他身后,等在二楼楼梯口的右佥都御史王兆和拱手走下楼梯,“我等已候了季大人多时,大人请入席。” 季砚亦客气的与他拱手,笑道:“还劳王大人相迎,老师他可到了?” 王兆和引着他上楼,“徐大人贵驾以至。”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雅间外,席上的官员纷纷起身向季砚见礼,唯独东阁大学士徐霭端着姿态,“季大人贵人事忙,我们等等也是应该。” 话音一落,其他官员各个都觉得背脊一紧。 “看来是我来得最迟。”季砚微笑,一派儒雅谦和,“让老师久等了。” 他掀了衣袍落下,笑看向众人,“各位大人都请坐。” 徐霭就算再恼火也无法,如今这朝堂等于是他季砚说了算,他还叫他一声老师,都已经是尊敬。 徐霭不仅对季砚有知遇之恩,入内阁也全凭徐霭举荐,那时的首辅还是张曲江,徐霭为次辅,季砚就是徐霭手里的最锋利的剑,在徐霭与张曲江斗的硝烟四起的时候,季砚却悄然无息拉拢了一干年轻的官员。 适逢朝局动荡,在以徐霭为首的一众言官,以太子年幼不足以为政而提出让先帝另立太子,洋洋洒洒写了十多本折子的时候,季砚这个他最看重的学生,却站在他的对立面。 力保太子,更以雷霆手段将意欲谋反的宁王一干人抓获,踩到徐霭头上坐了首辅的位置。 徐霭虽然能抽身,但他那一党派的言官损失惨重,不少还是季砚亲手铲除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