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大不了?他为什么来找你,你到底为什么还要见他?”贺见霜胸膛起伏了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你还把那头毛驴带走了,是想跟他一起走,对么?” 雁翎摇摇头,耐心解释道:“我带毛驴下去,是因为那头毛驴是他家的。这一次来的路上,全靠大师兄回家探亲时捎带了我一程,我才能这么快速和安全地到达这里。他府上的马匹恰好都生病了,所以才会借了这头毛驴给我。我只是想趁这个机会还给他而已。” 然而这番解释,却似乎火上浇油了。听她一口一个大师兄,贺见霜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狰狞,寒声重复道:“你和他一起来?你陪他回家探亲?” “我是为了找你才离开燕山的,而他只是顺路捎带上我,并不是故意带我回家。”雁翎颦眉,轻声而坚定地道:“今晚对我来说,只是去见一个朋友而已。” “朋友?如果我要你今后再也不能见他呢?” 雁翎想了想——虽然感觉贺见霜会生气,但是,她还是决定趁这个机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开,便温和道:“我不会刻意回避任何一个朋友,这没有道理。况且他还帮了我许多。但是,在我心里,你和他本来就在不同的位置,你不需要依靠让我断绝和他的联系的办法,来验证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是啊,我和他当然不同了,当年你可是为了他,毫不留情地把我踹走了。现在他来了,你又要把我踹掉了,是么?”贺见霜冷笑一声,眼中闪过几分怨毒的暗光,幽幽道:“为什么他总是要来招惹你,他让我很不高兴。” 雁翎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臂,阻止道:“不要冲动。” 贺见霜冷道:“心疼他了?” “如果你因此受伤,我会心疼。如果他因此受伤,我会内疚。”雁翎叹了口气,轻轻地拨开了他的手:“见霜,这个问题,等你平静下来,我们再讨论吧。” 贺见霜看了她一会儿,负气夺门而出。 雁翎站在了原地,心乱成一团。看来贺见霜的心病,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弭。这次的对话,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 翌日。 山城的客栈中,二楼的天字一号房门自从昨天半夜后,就一直没有动静。直到傍晚时分才终于开了。 贺见霜清洗掉了一身酒气,沉着脸从里面踏了出来。 扫地的小二看了他一眼,就不敢再抬头了。等贺见霜出了客栈门,那小二才在心里嘀咕——昨天半夜跑到客栈住店的这位公子,长得那叫一个挺拔俊逸,眉目如画。可惜,好看是好看,但却浑身煞气,那脸臭得跟阎王爷一样。昨天,他一来就点了两坛酒,估计是酒醒后头疼了一天,现在才清醒过来呢。 大概是因为昨天帮掌柜算账算多了,现在有点眼花,小二怎么看就怎么觉得——那位公子远去的背影,竟和那个住他隔壁、偶尔会因为喝多了被夫人赶出门口的大爷有点像。 对于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诡异的联想,小二也是摸不着头脑,也就不去想了,低头继续扫地。 傍晚时分。 秋天的太阳下山特别快,在街上游荡了没一会儿,天色就完全昏暗了下来。薄薄的云霞缭绕在山顶,漫山苍翠的松涛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贺见霜气闷地走在了街道上,走过的地方的气压都纷纷降低。饶是他有天人之姿,但是那表情分明写满了不爽,腰间还有一柄长剑,路人也就纷纷避让了,以免触他霉头。 不知不觉,贺见霜便走到了那条穿过整座山城的大河旁边。有小贩正在兜售河灯,贺见霜忍不住在那摊档面前停住了脚步。 他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是他来到燕山后第一次去放河灯。而且,那时候陪着他的人正是雁翎。 也许是因为回想的原因,他的脸上不自觉就染上了几分迷茫和惆怅,那小贩见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河灯,便咧开了嘴巴,热情地兜售道:“公子,要买一盏河灯放放吗?我们还提供笔墨,只要在河灯里写上愿望,放到河里,漂远了的话,老天爷是能看到的。” 贺见霜回过神来,身边不知何时已经挤了几个豆蔻年华的姑娘。看着像是在买河灯,实际上都脸色粉粉地偷看他。 贺见霜颦眉,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后方,那小贩的声音还清晰可闻:“买一盏吧,许个愿,可灵验叻!” 入夜后,岸边已经挤满了人,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手捧河灯,面带笑容。贺见霜在心里冷笑一声,拂袖离开,找了一处没什么人的桥墩,不悦地坐了下来。 面前就是河流,冰凉的河水距离他不过半米左右。他这个位置是个凹进去的小岸口,不少河灯从上游漂下来,都卡在了这里,没法继续往前流动了,不少河灯里面的烛火已经熄了。贺见霜心里更是不屑——果然只是骗小孩子的玩意儿,还说什么老天爷都能听到呢,这不,全都卡在这里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