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有。 记忆当中出现了一截明显到突兀的空白。 他只记得新晋的高阶祭祀道格拉斯似乎说要带他们离开——那位举起了手,然后…… 然后他就不记得了。 不管怎么样,他得先想办法搞清楚这里是哪里。 他试着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刚一动作,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格外不对——不仅仅是刚才的那种僵硬,而是触觉——这种直接摩挲地面的粗粝感……他的衣服呢? 突如其来的羞耻感让年轻的骑士屏住了呼吸。 但很快,他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微微蜷起身子,抬起僵硬的胳臂,试着吟唱了一个简单的闪光术。 魔力的相应还算流畅,这多少让他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有彻底吐出,便直接噎在了喉咙间:纯白色的、半球形的洞穴中,同样除去了衣物的尸体随处可见,他们以扭曲到诡异的姿势东一块西一块地堆叠在一起,像是被遗弃的玩偶。 ——不,不仅仅是像而已。 他很快反应过来。 应该就是魔偶。 因为如果是尸体的话,气味不会那么干净。 他强迫自己挪动僵硬的手脚,朝着最近的一具单独的身体走了过去,伸手凑近对方的脸。 光之所及,魔偶那毫无生气的眼就这样注视着他,干净而空洞,毫无灵魂的痕迹。 米尔隆继续往下,然后便看到了魔偶看起来微微塌陷、形状有些奇怪的胸口。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碰了。 然而刚一接触,手下的部分便像是受到重锤那样,直接彻底碎裂,扬起了一阵细小的尘埃。 米尔隆并非从未经历生死血腥。 然而在这个干净得连泥尘气息也欠奉的房间中,他感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邪恶。 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而念头刚起,便听到洞穴另一头有异响传来——是脚步,还有衣袍曳地的声音。 他当即结束手中的法术,躺倒,假装自己依然是一具没有灵魂的魔偶。 对方并没有立刻到他的位置,而是在十步开外的地方,举着一块萤石,低头翻找什么。 米尔隆眯眼看去。 在那唯一的光源之下,他看到了对方露出来的胳臂——上面有一个歪歪斜斜的眼睛刺青,看起来颇为熟悉。 因为刺得太过蹩脚,所以印象深刻。 曾经他以为那是真理之眼的符号——但从那个任务失败来投奔他们的法师身上,米尔隆根本没有看到任何法师塔受训过的痕迹——术法用得乱七八糟,明显就是一个混子。 可现在,为什么这个明明不久前和他们还在一个队伍里的家伙,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到底是什么人? 一想起先前坠落的变故,米尔隆身子骤然紧绷。 他看着对方一点一点地检查,慢慢地挪过来。打算对方再走近一步就直接动手—— 等制服了以后就能问清楚情况。而且…… 几乎可以肯定,对方的身上一定有星界石。 三步,两步…… 对方终于快到他的攻击范围。 可就在最后一步的时候,对方突然停住了脚步。 ——不好。 米尔隆直接扑了上去。 可马上,他就感觉到脚下一陷,来不及收势便直接朝前摔倒,待要挣扎,便发现整个人粘在地上,如同陷入泥坑之中。 “神殿骑士的意志就是强韧啊,”头顶传来低哑而有些熟悉的笑,“明明已经催眠了,居然一下子就醒了——和那些废物就是不一样……” “你……” 米尔隆刚一开口,便感觉到喉咙一空,直接被“沉默”。 ——两个二节的术法几乎都是默咒与顺发。 米尔隆的心沉了下去。 这种程度,至少应该是跨了两个位阶的法师——已经触摸到高阶的边缘了。 “多谢提醒啊骑士老爷,”对方嘿笑一声,“差点忘了您也会点小法术呢。”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响动,仿佛是争执声。 “啊,”刺青法师叹了口气,“那位大人已经在催促了——嗯……要不就是你吧。我想他一定会满意我为他挑选的实验体,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不是吗?” 说着,他便拎起了骑士,轻松如同拎一只待宰的鸡。 直到现在,米尔隆才发现,这个总是有些驼背、看起来不入流的家伙,在挺直了背以后,居然身量颇高。 ——冷静,冷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