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娘子便也笑,“我有多大的胆子,岂敢拿总兵夫人打趣?不过是前日才从京里回来,和木枮儿商量了正准备回襄平城给总兵和夫人问安呢,不想竟听你们来了广宁府,只怕错过了,便赶紧过来行礼。” 原来玉瀚以副总兵进驻辽东,后虽升任总兵,但为压制夷人便一直留在北边的襄平城,后来攻打赫图城、新建辽东六堡,御夷人于辽东镇之外,在襄平城的确比处于辽东镇西南的广宁要便利。 而且,朝中却一直没能派出新的副总兵,驻兵襄平。 因此到了今年,北部稳定,玉瀚便决定仿先前辽东未设副总兵时的例子,总兵行辕每年在广宁府半年,襄平城半年,既不废辽西重镇广宁府,兼顾与夷人相持的前线襄平城。 于是云娘便笑道:“这一次我们整个冬天都留在广宁府了,待明年春暖花开后方才回襄平城呢。” 樊娘子便笑,“我在京中也听闻,皇上拣了两三年,竟怎么也找不出辽东的副总兵合适的人选,只得汤六爷一人辛苦了。”却又悄声道:“其实皇上也是欣喜于眼下辽东的大好形势,只怕派了新的副总兵反将襄平城弄得坏了,索性便交给汤六爷一起管着还放心。” 这个原因自然也是有的,但其实皇上为难的却更多:天|朝地域广阔,如今西南一角战火一直未平,几番增兵前去却不能胜,几十万大军陷在南疆重重大山之中。比起已经太平了的北地,朝中纵有真正能征善战的将领,还是要拨至南疆听令。 若是选了才干不出众的,又怕到了辽东反而添乱。 况且,云娘私下里又猜测,皇上恐怕并不愿意再用辽将了。 先前的马佳之祸,实在是可怕,竟有前朝藩镇割据的意图,若不是有玉瀚,如今辽东究竟是谁家的天下亦不好说,因此,明明辽东战将如云,却只将副总兵之位空悬。 玉瀚就是看出如今的局面,知朝廷近期再不可能派来辽东副总兵,方才决定今冬驻于广宁府,以后亦两处轮换。毕竟他是辽东总兵,虽在襄平城关注辽东形势要更加便捷,但亦不能废弃了广宁府这一关外第一重镇。 樊娘子本就是辽东人,也曾在京城高门中过了几年,眼下又做着大生意,对于时局十分明白的,因此又笑道:“广宁府连接南北,所谓的咽喉要道,正可总揽辽东,总兵大人稳定了辽东北部局势,自然要回来的。且你们回来了,这里街面才能更繁盛。” 说着又将帮云娘从江南、京城带来的东西一一交待,“这是各色的丝线,这是二百匹最新花样的绸缎……” 原来云娘自说过不在辽东做生意,便果真没有在辽东开一家店铺,因此往来办私事,多是托樊娘子帮忙,樊娘子也十分用心。 两人说了半日,云娘见樊娘子气色绝佳,言语爽利,竟比先前还要出挑了,便笑道:“如今你的生意果真是好,整个人精气神儿都与原来不一样呢。” 樊娘子不愧出身于巨商之家,心机手段都有,又敢于决断,那一年送到自己这里的银票竟没有收回去,直接拿了犒军。此后连续几年以高价包下了毛毡织厂所有毛毡,却不止将毛毡卖到京城,反分出一大部分向夷人出售,换来便宜的羊毛再回襄平,在大多数人还没有从讶异中醒过来的时候,她再一次大赚特赚了。 如今再没有人抢得过樊娘子的生意,原来樊娘子不只在天|朝各地设了出售毛毡的店铺,还樊娘子借着与进京朝觐的夷人首领的关系,在夷人许多部落中都建立了十分亲密的关系,旁人想插手就难了,且她每年拿出来犒军的银两又是一个巨大的数目,旁人总舍不得的。 樊娘子笑笑,却凑得与云娘更近些道:“我又要嫁了。” 云娘怔了一怔,方才醒悟,今天的樊娘子打扮得格外出众,虎皮卧兔的边上露出来半支点翠的簪子,又垂下几颗绿松石,大红镶了紫貂皮的袄子,葱绿盘金绣花裙子,她自和离之后便再没这样花红柳绿地打扮过。 自己怎么竟没想到呢? 云娘便笑问:“是谁?我可认得?” 樊娘子便笑道:“正是木枮儿。” 云娘又惊了一回,其实樊娘子进来时提了一句木枮儿的,只是自己还是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再一想,这两人凑到了一处,也是顺理成章的。木枮儿进京正是樊娘子陪着去的,想来不管是路上还是京城里,樊娘子对木枮儿一行十分关照,而木枮儿又是第一次接触如此有本事的汉人女子,然后两人便顺理成章地走到了这一步。想到这里赶紧笑道:“这是好事!”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