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扯开嘴角一笑,边说着边往营帐走,“等打完了仗,我得挑个舒服的地儿睡上三天三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顾长安被临时拨过来帮她打杂的小兵给叫起来。小兵拍醒她之后就战战兢兢在旁边站着,顾长安扫了他一眼,顺手把外袍一批,蹙眉问道:“什么事?” “外、外面来了个人,”小兵低着头,也不敢看她,“他让把这、这个交给将军。” 小兵递过来一个锦袋,墨色缎面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绣,但从用料和针脚上却能瞧出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东西。顾长安将锦袋拿在手中稍一掂量,又捏了捏,只觉其中的东西性状怪异,不知是何物。 她琢磨了一瞬,觉得康王这时候派人拿个破袋子来坑害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便解开了袋口的抽绳,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被面上。 掉在粗布被面上的东西是七零八碎的几块,顾长安一怔,拿起其中一片借着微弱的天光看去,只见绿松石表面已被血迹沁润,变成了深褐色。 她攥紧了那一块护心镜的碎片,粗粗把外袍一系,迈开大步几步就出了营帐。 晨曦还未铺洒开,稍暗的光线给周遭都罩上了一层清冷的淡青色。 顾长安在距离那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看着他被黑色兜帽遮去大半的脸,莫名的喜悦从胸腔中乍现,漫天漫地席卷而来。 刘珩褪下兜帽,缓步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眼前人,旋即抬手摩挲了下她的脸颊,没正经地打趣道:“哭什么,给你的兵看见多丢人啊。” 顾长安这才察觉到脸上凉凉的,眉头一皱把他的手拍开,自个儿随手一抹道:“我没哭。” 说完就抬脚往营帐走,刘珩跟上去耍无赖地把她的手一抓,眼睛亮晶晶地像天幕上还未隐去身影的星子,“顾小将军,近日是不是食不下咽寝不安眠啊,我瞧你怎么又瘦了,打完仗多吃点补补呗?” 顾长安把手抽出来,也不理他就往前走,刘珩笑眯眯跟上去,一脸“我很满足”的样子让闻风而来的戴天磊和宋明远站在不远处看着都直摇头。 戴天磊摸摸下巴,“远哥,你说咱要打赢了,这天下就真交到端王手里了?” “不然呢?”宋明远睨他一眼,“你还真想谋朝篡位啊。” “那不能够,借我一百个胆儿我也不敢,”戴天磊一缩脖子,对着远处俩人努努嘴,“咱将军不在的时候,王爷那是威风八面,哼一声也能吓趴几个人,咋一到将军面前就成这样了?怕媳妇?远哥,诶,远哥你别走啊,你听说过有当皇帝的怕媳妇么?” 宋明远懒得理戴天磊,觉得他简直傻的冒泡,也不知道顾长安当初怎么就相中了这个少爷兵,走哪儿带哪儿。 刘珩既然来了,那“造反”的大旗自然要交到他手里,顾长安乐得清闲,猫在一边听刘珩跟众将士做战前动员。 黄久泰站在顾长安边上,压低了声音揶揄道:“丫头,你就是为了他,甘冒天下之大不韪?” 顾长安端出点刀枪不入的架势,打起太极,“您不也一样?” “老头子是为国之大义,跟你们小娃儿那儿女情长怎能一样,”黄久泰乐呵呵地捋了把胡子,“可将来他一旦继承大统,你……当真都琢磨好了?” 顾长安舒眉一笑,“不瞒您说,我还真没往那么远了想。眼下这些坎儿,跨过一个算一个,真等都跨过去,又是一番什么境地,谁也说不好。” “你倒都想的明白。”黄久泰叹口气,有心再提点她几句,却实在不合时宜,只得把嘴边的话又给摁了回去。 五万大军向着京城奔袭,朝廷派出来探消息的卒子才跑出来没多远,就看见滚滚烟尘里向着他们冲来的前锋骑兵,当下吞了口气赶紧撒丫子往回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喊:“来了,来了,他们来了!快关城门,关城门!” 谢源立于城楼上,看着城楼下被他派出去的探子正屁滚尿流跑回来,临进城门时还被块石头绊了个狗吃屎,谢源原本就沉郁的心境愈发地往下沉了几分。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渐渐逼近,谢源的手搭在墙垛上,也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连城墙上的方砖都在微微震颤着。 “把人都带上来吧。”谢源紧盯着城楼下越来越清晰的身影,吩咐身后人道。 谢源身后那人脸上的犹豫一闪而过,但也仅仅是那一个瞬间,便再无迟疑地蹬蹬跑下城楼去了。 ** 顾长安与刘珩一骑当先,五千前锋紧随他们以雷霆之势冲向那紧闭的城门。 城楼上,凄凉的哭喊声撕心裂肺,两个衣衫褴褛,浑身带着血迹的人被推到墙垛中间。 顾长安紧盯着那面无血色两人,紧握缰绳的手几乎要将那绳子嵌进掌心。 她腰间,还悬着临别时顾长平相赠的长刀,他说刀本是死物,真正能让敌人胆寒的是握刀之人的决心。 “顾长安,你若再踏近城门一步,我就扔一个人下去。”谢源眯眼看着下面整个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