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紧绷起来的顾长安,“你可看清了,他们都是你至亲的人。” 谢源说罢,旁边卒子便很识趣地把一个满头白发的人推出墙垛,让她半个身子都悬在城墙外。 顾长安握着长弓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颤,瞳孔倏地缩紧。 “好孩子,你抬起头来!”顾老夫人声音嘶哑,气力不足,可就算如此,她的声音仍像一记重锤敲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坎上,“你记住,我们顾家人,活便活得堂堂正正,死便死得其所,对待敌人,宁死,不屈!” 说罢,也不知老夫人哪里力气,竟一下撞开那摁她的卒子,翻身从城墙坠下。 “祖母!” 两道悲戚的声音同时划破阴云密布的天际。 城楼上,顾长平目眦欲裂,紧盯着那个迅速堕下的瘦弱身影,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来,哀恸不能自已。 城楼下,顾长安飞身扑去,尽管知道那是徒劳,可她怎能眼睁睁看着至亲如此惨死。 也许是天不亡人,就在千钧一发之刻,忽然一人如流星般冲了出去,在顾老夫人即将坠地之时借力将她接住,然后迅速后撤,隐入前锋之中。 顾长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迫得停下脚步,然而两军阵前,却不许她有一丝一毫松懈。她仰首看着城楼上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胸腔里像是被楔进一根根钢针,冰凉的触感夹杂着撕裂般的疼痛。 “你救得了一个,你救得了十个么?”谢源注视着下面那个女将,她浑身透出的寒意让他心里不禁打了个突,可他面上却不能有半点示弱,手一挥,立马就有人把沈氏、杜氏等人推了出来。 “啊——顾长安,你不得好死!” “顾长安,你混蛋!” “姐、姐,你快投降吧,我还不想死,姐——” 叫骂声此起彼伏,顾长安却只是看着每一个人还都如此鲜活的面孔。 顾长平被卒子死死压在墙垛上,生怕他也像顾老夫人一样跃下城墙,那他们可就不是威胁顾长安,而是激怒顾长安了。 顾长平看着城下长身而立的人,嘴角缓缓提起一个温和的弧度,就像从前出征时那样,拍一拍她的肩,说:“去吧,别怕。” 顾长安屈膝跪下,向着顾长平的位置工工整整地磕了三个头。 她懂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起身的刹那,顾长安弯弓搭箭,破空而出的利箭没有半点犹豫地直射谢源前额。 谢源满以为顾长安心神俱伤,哪里会料到她提弓的右手还能不偏不倚地射出箭来。荒乱间,一向勇武的禁军统领只来得及矮身躲避。可顾长安的箭去便是带着十分的力量,哪又容他说躲就能躲过,“咚”的一声,谢源盔帽应声而落。 顾长安手中长弓一收,朗声道:“谢源,顾家满门忠烈,你要杀便杀。但你记住,今日你杀我顾家一人,他日我便取你谢氏一颗人头。” 前锋阵前,顾长安翻身上马,刘珩始终不发一言地看着她。她一贯就是如此,纵然前面荆棘遍地,她也要义无反顾地踏上去,从来没有,哪怕一次,向谁示弱过,包括他。 谢源扶着墙垛站直了看着城下,恍惚间觉得他们几如一柄无人可挡的利剑,毫无迟疑地将剑尖指向康王的面门。 第六十五章 全胜 顾长安从没遇见过这么不像样的守城战,几乎没什么抵抗就让他们的前锋顺着云梯爬上了城墙。邺城军碍于“京城到底是自己家的京城”,所以进攻的时候大伙都还是本着一不让自己被打死,二不把同胞兄弟给打死的原则,保证对方身受重伤倒地不起就行,彼此都没肆无忌惮地下黑手。 这么一来,邺城军的进攻就显得很有趣了,一方疏于抵抗,一方又不赶尽杀绝,就像一场演练般,爬上城墙的邺城军很快就下了城楼,三下五除二打倒了守城的卒子,把沉重的城门最大幅度地向左右打开。 而谢源此人也正像宋明远所说,功夫的确不弱,他带领着十数人在邺城军的包围下左突右冲,竟让他杀出一条“血路”来,直冲到顾长安面前。 谢源觉得方才顾长安放出的那句狠话着实让他颜面扫地,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禁军统领,怎能容一个女子对他叫嚣。 顾长安和刘珩一路杀进来,正碰上早红了眼的谢源。 谢源的手下跟他也颇有默契,十二三人将刘珩团团围住,将他和顾长安从中隔开。这边,谢源劈手一刀便向着顾长安砍去。 顾长安后撤一步抬手格挡,怒视着谢源。他方才被顾长安一箭把盔帽射下,如今发髻散乱,面目狰狞,与当日到凤涞县去请刘珩时的风度翩翩已判若两人。 “纳命来!”谢源不给顾长安丝毫喘息的机会,反手挥刀欺上,同时左腿扫出,上下齐攻。 顾长安横刀接下谢源劈来的凌厉势头,一顿后猛然向后跃去,谢源提刀再攻,一柄宽刀锋芒毕现。 顾长安暗暗心惊,她之所长并不在武艺,所练刀法身法适合于战场,却不适合跟人拼功夫套路。而谢源显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