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 “白天可以看风吹的方向、看沙堆的形状,看河流、看水草,夜里可以靠星辰辨认方向……有经验的人法子很多。” 周嘉行讲起在塞外的事。 他幼年孤苦,后来跟着商队走遍大江南北,去塞外寻访母亲黎娘的部落,送黎娘的骨灰回乡,星夜中于月下驰骋,来回几千里,甚至一直走到最北边的极冷之地,茫茫无际的旅程中,唯有风沙相伴。 九宁听得很认真。 天色慢慢暗沉下来,这晚他们没有休息,仍旧在月下赶路。 天上一轮明月撒下万道清辉,山野寂静,道路平坦,月华明亮,如水泼地,不用火把照明也能看清路旁景致。 周嘉行忽然想起多年前,独自一人往返草原,千里独行,也是这样差不多的天气。 不一样的是,那时没人陪伴左右。 他不禁扭头看向九宁。 九宁手挽缰绳,朝他一笑,梨涡轻皱,乌黑明媚的双眸,好似那无数个孤寂的夜晚引领他前行的繁星。 第55章 计中计 长安, 风雪夜。 灯火通明的坊墙内,门前长街停满宝马香车的大宅忽然冒起冲天大火。 火光张牙舞爪, 照亮半边天际。 整座坊的人都惊醒了。 雕梁画柱、亭台楼阁,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化为灰烟。 刺史府内乱成一团。 刺鼻的焦烟四处乱窜, 府中不同方向都传来惊慌失措的怒吼尖叫声。 酒宴有诈! 众人大惊失色,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试图从天罗地网中撕开一条生路。 与此同时, 正厅里的歌舞奏乐还在继续, 龟兹乐人们卖力地弹奏琵琶、箜篌、长琴, 直到雍王李昭袖中那把匕首割断曹忠的喉咙,惊叫声四起, 他们才哆嗦着放开乐器, 爬出大厅。 虽然忌讳李昭多年,但曹忠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自小被幽禁、身体病弱以至于连马背都爬不上去的小王爷竟然真的有胆量刺杀自己。 倒地的那一刻,他紧紧抓着自己的喉咙,试图堵住那道可怖的伤口。 可惜一切只是徒劳,李昭准备多年, 这一击拼尽全力, 伤口深可见骨。 鲜血不断汩汩而出,曹忠能感觉到生命力快速从身上流逝,他手脚抽搐, 双目圆瞪, 扭曲的面孔俱是不可置信。 他掌管禁军, 任枢密使, 可左右君王废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那些出身高贵的文武大臣见了他都得奉承讨好,小皇帝李曦称他为“阿父”,他虽是阉人,却风光得意、主宰千万人的生死,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嘭”的一声,李昭手中匕首落地。 曹忠的血溅了他满头满脸,身上的锦袍也被黏稠的血浸透,一滴一滴往下淌,犹如修罗地域中爬出来的厉鬼。 他站在曹忠还在不断抽搐的尸体前,浑身是血,唯有那双没被鲜血糊住的眼睛还算干净,平静地扫一眼还在惊骇中没缓过神的满堂宾客,拱手一揖,掩唇咳嗽。 曹忠的亲随反应过来,拔刀朝李昭砍下去。 “护送大王出去!” 酒宴上的侍者、舞姬、奴仆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向李昭,在曹忠亲随的长刀落下之前,将弯腰咳嗽的李昭送出正厅。 几名窝在宾客怀中侍酒的家伎猛地拔下发间长簪,对着宾客的喉咙扎下去。 几声惨叫。 其他醉醺醺的宾客回过神,甩下酒碗,推翻食案,也不管曹忠死没死透,在各自亲兵的保护下迅速撤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