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九宁身边时,他忽然停住脚步,低头看她一眼。 跟上来的随从大吃一惊,顺着他似笑非笑的视线认出九宁,脸色大变,小声道:“这妖女竟然追上来了!” “将军,属下这就赶她走……” 男人抬起手。 随从们忙噤声。 男人俯身,手指抬起九宁的下巴,看她眼神迷茫,唇角轻轻勾起。 “不认得我了?” 九宁双眼迷蒙,轻轻哆嗦。 男人低低叹了一声,单手扯开系带,脱下身上湿透的蓑衣,俯身抱起九宁,感觉到她身上冰凉的温度,吩咐随从:“热水。” 随从们目瞪口呆。 男人身份尊贵,竹楼的殷勤侍候,很快送来热水巾帕,要为九宁洗漱。 九宁躺在男人宽厚的臂弯中,娇小的蜷缩成一团,双手抓着男人的衣襟,很温顺的样子。 男人放下她,她还依恋地蹭蹭他的胸膛,仿佛很舍不得。 周围的仆役大气不敢出一声。 男人却笑了。 只有这时候她才会这么乖巧,等她醒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从繁华富庶的江南一直追到荒无人烟的边城,就是为了要亲手杀了他,明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他,还一次次跑来送死,口口声声说要杀他,却又不许其他人下手害他,一边追杀他一边救他,古里古怪的…… 北疆到处在打仗,也不知她是怎么找过来的。 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仆役们解开九宁身上湿透的袄衫,男人眼角余光扫过一片羊脂玉一般温润的雪腻风景,呼吸停滞了片刻,突然口干舌燥起来,立刻转身出屋。 随从过来禀报:“将军,咱们没有带女子穿的衣裳……” 边城重地,向来很少有女子。 男人站在窗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叩窗台,道:“把我的行衣给她穿。” 随从眉心跳了几下,张大嘴巴,欲哭无泪:军师说得没错,那个叫九宁的妖女如花似玉、容色倾城,别说他们这帮大老粗生平未见那样惊人的美貌,就连见多识广的将军也被妖女迷惑住了,妖女果然是个祸害! 男人的行衣是紧身的,但给九宁穿还是太大了。 仆役拿来针线将衣衫改小,等九宁出浴,刚好给她换上。 等仆役们离去,男人进屋,扶起九宁,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喂她喝了些肉汤。 九宁赶了十几天的路,饿得头晕眼花,喝了一碗,还无意识抓着碗不放。 昏昏沉沉中,双手紧紧捧着碗,小脸抬起,像是在无声撒娇。 男人低笑,手指擦过九宁娇软的唇,让一旁一脸痛心疾首的随从再去盛一碗送来。 一夜好睡。 等九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温暖厚实的衾被中,浑身舒适,被子里热乎乎软绵绵的…… 她翻了个身,目光扫过床边,认出坐在大圈椅上闭目打瞌睡的男人,眼睛瞪大,几乎要惊叫出声! 怎么会是他?! 九宁掀开被子,翻身坐起,飞快扫视一圈。 雨已经停了,窗外浮动着浅青色天光,门外窗格上罩下几道黑影——不用问,肯定是男人的随从在外面戍守。 他这次领兵出征,不像之前那样随意,不管去哪儿身边都会带上随从部署。 敌众我寡,不能妄动。 圈椅上瞌睡的男人忽然动了一下。 他身形高大,窝在椅子上很不舒服,姿势有些别扭。 九宁立刻屏住呼吸,抓起随身带的匕首,小心翼翼爬下榻,走到男人跟前。 男人呼吸平稳,动了一下之后继续瞌睡。 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他房里,不过两人独处,眼下正是杀他的好时机…… 九宁嘴角翘起,梨涡轻皱,露出一个十分得意的笑容,抬起匕首,往男人胸口刺下去。 男人一动不动。 匕首快要碰到男人的衣袍时,九宁忽然想起一事,赶紧停下来。 等等,上次在沙洲遇险,是他救了她,她就这么杀了他,好像不太公平啊…… 九宁苦恼了一会儿,收起匕首,掰着指头数男人救她的次数。 “沙洲一次,渡河的时候一次,上个月遇到辽人犯边,又被救了一次……” 数着数着,九宁不免心虚起来。 然后是恼怒:这男人简直有病!都说了不要他救他为什么还要救?她那时候明明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