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和他们对着干,今天逼着他们交税,明天逼着他们交出选官权,冷不丁又要查他们家的田亩,他们胆战心惊之余,还得替子孙着急上火,以后越来越多的寒门之子将崭露头角,挤掉的就是他们子孙的位子…… 大臣们没法理解李昭,觉得他肯定是疯了。 当大臣和李昭吵得脸红脖子粗时,身穿圆领锦袍、束玉带的九宁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含笑做出认真倾听状。 实话说,她也被李昭给吓着了——这位堂兄可能认为自己活不长,又因为李曦死在他的忠仆朱鹄手上,于是索性抛弃一切顾虑,将全部精力投之于改革吏治之中。谋士们提出的一些利国利民但肯定会遭到大臣抵制的新策,都被他写入奏疏之中,据说他已经给自己准备好棺材。 李昭疯狂的同时也很有分寸,专注吏治,绝不会去动商业、军事,因为这两方面一个周嘉行更在行,另一个他不敢碰。 九宁一开始还担心周嘉行主持改革得罪太多人,会遭到世家反扑,现在好了,有李昭在前面吸引仇恨,朝臣们几乎要顾不上周嘉行了:周嘉行掌权,他们只敢私底下议论,不敢真下手,但李昭以前他们同一阵线,现在居然反过来撬自家人墙角,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得先把李昭给解决了! 越来越多的大臣上疏弹劾李昭,还有人故意在民间散布流言,说要拥护李昭登基,以此让九宁和周嘉行忌讳李昭。 不管大臣们怎么闹,九宁不动如山。 这天小朝会,大臣们坐在凉爽的大殿内,又因为糊名制吵了起来。 身体孱弱的李昭端坐于簟席上,一个人雄辩群臣,说一句,喘几口,说一句,再喘几口,上气不接下气了,休息一会儿,接着驳斥反对他的大臣。 大臣们面如猪肝,恨不能李昭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 李昭面色苍白,宽大的官袍罩在身上,愈加显得清瘦,连走路都要人搀扶,但他偏偏就是硬提着一口气和大臣辩论。自新朝改元以来,不管小朝还是大朝,他每次咳嗽着来,咳嗽着走,硬是场场都到,比谁都准时。 大臣们欲哭无泪:奉御说雍王命不久矣,为什么雍王还活着!活着就算了,他为什么还那么认死理!平时看着病恹恹的,随时可能倒地不起,一到上朝的时候就精神了,那双眼睛跟烧了两团小火苗一样,看人的时候精光闪烁,不说话就够吓人了! 殿中气氛和前几场辩论一样,剑拔弩张。 九宁依旧保持沉默,并不偏向李昭,也不帮其他大臣,优哉游哉坐在那儿欣赏被李昭给气得倒仰的大臣们精彩的脸色。 大殿外侧的武官和官阶较低的官员们也装聋作哑,默默坐着看热闹——这些人是周嘉行提拔的。 九宁登基之后的第一道旨意是宣布婚期,第二道旨意自然就是封赏功臣。跟随她的人升官进爵,周嘉行的人也被破格封赏官职,这些人都是后起之秀,尾巴还没翘起来就被李昭和其他大臣每天例行的雄辩给吓到了,一个个老老实实旁观两帮人马争斗,没敢太过张扬。 总之,李昭以一人之力搅乱一池春水,承受一半大臣的怒火和另外一半大臣的忌惮,朝中大臣被他吸引走全部注意力,以至于九宁登基以后遇到的阻力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九宁浮想联翩,时不时走一下神,坐累了,悄悄动了一下,目光慢悠悠在众人脸上划过。 被她看到的人立刻坐直,全身紧绷。 李昭刚刚将一位侍郎给辩得哑口无言,捂着胸口不停粗喘。 以卢公为首的大臣冷眼看着他,目光复杂。他们曾和李昭共进退,但是李昭现在妨害他们的利益,已经从朋友变成敌人。 政治上的对敌是没法让步的。 九宁看李昭像是真的喘不过来了,挥了挥手。 旁边的内侍忙躬身应喏,快步走到李昭身边,轻拍他的背,帮他舒缓。 新任枢密使起身道:“陛下,此事关乎国本,还需从长计议,不可草率。” 九宁淡淡唔一声,让内侍宣布散朝。 “雍王留下和朕一道用膳。” 大臣们对视一眼,眉头轻皱,陆续离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