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甚至盖过了太阳的光芒,盖过了生死的恐惧。 但对于守军而言,战功与犒赏都不那么重要——他们人人都听说了千乘陷落之后的遭遇。 他们也因此坚信,如果剧城失守,这也是他们将迎来的命运。 这也许是整个青州将迎来的命运!因此谁敢后退一步?! 他们就这样牙齿里冒出血沫,眼眶几乎也要裂开地上前去争夺,上前一步!再上前一步!把他们掀下去!掀下去! 城头如同一锅煮沸的热汤,所有人都烩在里面,哀嚎着,咆哮着,挣命着,连那些健妇营的女兵也拔出武器,同冀州人厮杀起来的时候,那个黑皮肤的妇人还在盯着望山看,一动不动。 天空上飞过一只乌鸦,盘旋了一圈,迎着寒风,向西而去。 寒风将十几面旗帜展开,那些旗帜稳稳地擎在骑兵的手中,自中军而出,爬上了土坡。 五座楼橹中,左侧第二座被反复加固过,因此比其他的楼橹更加结实一些,离远看也更加臃肿一些。 她的望山正对着那座楼橹。 有几乎看不清,如同一片鸦羽的东西,自楼橹间轻飘飘地打了个旋。 那个妇人的嘴角动了一下。 那不是鸦羽,那是一件皮毛光滑的黑色大纛。 她轻轻地伸出了一只手,向着身边的一个妇人打了手势。 当那个女兵磕磕绊绊,自满是尸体的城墙上跑下来时,传令官立刻便看到了她从怀里摸出的那面小旗。 “将军,袁谭登上了楼橹!” 袁谭的确是爬上了楼橹。 他今天的攻城效果很不错,尽管损失也很惊人,但他心里算计着,至少可以维持五日这样的攻城规模。 但剧城能支撑多久呢?那些守军还有多少斗志呢? 他想亲眼看一看,因此在一队骑兵的护卫下,登上了楼橹。 这原本不是什么鲁莽之举,土山前面便是他的中军,后面是他的大营,他站在楼橹上,离城池有数百步之遥,楼橹上又防护极为严密,堪称万无一失。 尤其登高望远能令他一舒胸中郁气,他便更加喜爱这座楼橹了。 此刻这位年轻统帅将手扶在粗木搭建而成的围栏上,满意地注视着那座被鲜血浸透的城池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异样的事。 ——吊桥在渐渐被放下。 “他要开城门?”袁谭的瞳孔一瞬间缩紧,“他为何要出城?” 他刚想要弯一弯腰,看得更清楚些的时候,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不祥的蜂鸣! 不,那不是蜂鸣,那是利箭破开空气时,发出的警告! 他的身体比他的头脑更快,想也不想地就准备趴下躲藏。 ——可是那支弩矢比他的反应更快了一步。 “他们说你是个神箭手。” “小人的夫家是猎户,”那女人匍匐在地上,“夫君一家擅射,小人只是曾经跟着练过几次。” “你有夫家?你不是独自一人,入的健妇营?” “小人曾有夫家,还曾有几个儿女,”那妇人的头仍然低着,“现在都不在了。” 他们在连年的攻伐中散落在各处,化为了青州的野草,连她的精魂也跟着一起丢在了那片袁谭与田楷相互攻伐过的荒野上。 她的手很稳,眼睛一眨也不眨。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