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要准备战斗,可是在哪里战斗?是在辕门之外,还是在营中?是按小队为建制战斗,还是按曲,按部?他们要怎么战斗?是隔着栅栏同敌军用长矛互戳?还是先把水预备起来防止敌军防火? 士兵们这样茫茫然,军官们也一样地茫然,颜良已死,许攸虽可暂代主帅之职,但他却不擅面对这样仓促的战斗! 他需要先问一问敌军是从哪一个方向来,多少人,马步兵各多少,再问一问昨夜回撤到城北的左右翼都是怎么扎营的,各自的布营情况又如何! ——归根结底,二张的军队来得太快了!快得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但许攸一时给不出什么意见,只能令那几名将军因地制宜,各自为战时,敌军已经到了眼前! 敌军数量并不多,但攻打营寨时非常坚决,眼光也准极了。 他们从东北角的冀州军右营开始了攻击,这座营寨因为昨天拔营匆忙,壕沟只挖了几尺,因此被敌军轻而易举地用沙袋土包填平后不多时,栅栏就被砍开了一个缺口。 敌军如同黄河决堤一般涌进来时,营中偏将才刚刚组织起千余士兵,想要堵住那个缺口,但缺口很快变得越来越多,于是洪水涌入的速度也越来越急! 到处都有人在作战,到处都有人在死去。 这些冀州兵是不怕死的,但这样的死毫无意义!他们在各自为战,得不到指令,也见不到援军! “守不住了!” 到处都有人这样嚷了起来,“守不住了,咱们去别的营吧!” “不能逃!”校尉或是偏将又立刻大喊起来,“军法官!临阵脱逃者斩!” 但在一座沸腾的军营里,他们的咆哮很快便被淹没在士兵们嘈杂而混乱的各种声音里。 越来越多的人动了这样的心思——敌军像潮水一样,但他们确实也只像潮水,他们从一个方向而来,并没有四面八方地包抄,他们是留出了一条逃跑的路的! 不管他们为什么没有包围这座营寨,冀州人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并且争先恐后地避开东北方,而向着西南的中军大营而去。 陆悬鱼骑马守在“张”字大纛之下,一旁是张邈与他的亲兵护卫们。 她安静地注视着远处的那一幕,看二张的绛色旗帜渐渐涌入冀州军的右营,并且越来越多,将整座军营都染成了那抹浓厚而深沉的颜色。 很快有人放火了,打仗总是会有人放火的,于是营中的士兵逃得更多,也更快了,他们推倒了自己军营的栅栏,然后奔着西面的中军大营而去。 有人在奔跑时摔倒了,立刻就有人踩着他的身体跑了过去; 有人在拥挤时嫌弃手上的旗帜或是盾牌太重,便随手丢开; 丢盔卸甲,弃旗而逃,自相践踏,不计其数。 她认真地观察这一幕时,张邈忍不住发问了。 “辞玉将军,我军原可全歼这五千余冀州兵的,为何要给他们留出西面,放他们逃出一条生路?” “因为中军大营没有反应,”她提起马鞭,指了指中军的方向,“那才是重点。” 四万多的冀州军里,真正用来打仗的其实只有两万余人,左右营的规模看来都不足一万,但中军大营明显比他们大了一倍不止。 这是一座极其庞大的军事堡垒,有深而宽的壕沟,有高近三丈的坚固栅栏,有密密麻麻的拒马,辕门由吊桥而成。 与其说是营寨,不如说是一座城,当然,这原本就是颜良守在濮阳城下大半年慢慢修成的,质量和另外两座营寨不能同日而语。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