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 她久违地睡了一下真正的榻,真正的砖头砌成的房屋,这就意味着再有北风呼啸经过时,她不会被整座帐篷都在咯吱咯吱摇摆的声音闹醒,然后提心吊胆地盯着帐篷顶上那个小小的裂口,琢磨着如果寒风忽然将它撕开,自己是不是就突然一下幕天席地了。 现在住在房屋里就安全多了,屋里还有炭,暖融融的,门旁留了一道缝,防止一氧化碳中毒。窗户用毯子封住,也将阳光牢牢地挡在外面。 她在这个黑乎乎暖融融的屋子里,盖着被子睡得很香,甚至还做了一些混乱的梦。 梦里什么都有,有小屋子小院子,有被老爹吊起来打的少东家,有假情假意在旁边劝的少夫人,有探头探脑看热闹的李一,有趁乱奋勇一跃,冲出重围狂奔在东三道上的猪。 那头猪特别勇猛,它似乎与她第一次宰杀的那头猪一模一样,也是一头未被劁过的黑壮公猪,它甚至还有两颗獠牙呢! 狂奔的路上,这头猪撞碎了她右手边那家堆在院中的酒坛子,扯掉了左手边那家正在晾晒的衣服,于是整条街上的邻居都冲出来了,有指指点点的,大声说笑的,高声尖叫的,还有因为那头猪打成一团的。 啊呀,啊呀,那是她的猪呀!怎么能让少东家去杀猪呢?这活是她的呀! 陆悬鱼这样模糊地想着,伸手从背后拔·出了她最最熟悉的伙伴。 她拎着黑刃,感受着剑身上传来轻微的颤动。 那头猪又跑回来了,带着抖擞的气势,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敏捷如闪电的气势,向她冲过来了! 那是她要杀的最后一头猪,她在心里这样想着。 在一片混乱中,在眉娘子的尖叫,孔乙己的大骂,张缗的惊呼声中,陆悬鱼的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夺目的剑光! 将军!将军! 陆悬鱼一下子醒了。 “什么事?” 田豫派人给她送东西过来了。 准确说是后方又有一拨粮草送过来,顺便送了一部分寒衣,也带来了一些后方军属们的包裹。 在这位军中大主簿十分详细的规定下,士卒们的包裹限制很多,体积重量物品类别都要留心,比如说易燃的油不让送,占体积的箱笼不让送,你家就特别有钱,想给自家儿郎带上几万铢的零花钱,也不让送。 吃的也不让,这一路崎岖坎坷,稍有不慎就将别人的衣物染脏了。有条件的也就只能用油布包着两块咸肉,没条件的就是咸菜疙瘩。 但陆悬鱼的包裹规格就很高。 她盘腿坐在榻上,兴致勃勃地拆包裹。 首先是同心给她做的“裌衣”,这东西是穷人版的小棉袄,里一层外一层,中间加些“缊”,“缊”里什么都可能有,包括但不限于麻、絮、木棉,反正就是大家觉得什么东西能保暖就往里塞点什么。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摸摸手感还挺不错,里面的“缊”不知道是用什么办法压平整的,穿起来一点也没有鸭绒乱跑的那种感觉。 裌衣染了淡红色,水嫩嫩的,领口袖角下摆处都绣了花纹,她往身上比一比,大小竟然正好。 除了寒衣之外,还有一些备用换洗的里衣,以及霍光发明的内裤,咳。 她继续翻翻,翻到了新发带,新鞋袜,新布袋,再继续翻,还有一堆用油布包好的零食。 蜜饯饴糖肉脯啥都有,一个密封得特别好的小罐子里还装了些鱼干虾干贝干。 ……其实这个就违反了田豫所制订的细则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