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还年轻,又生于皇族,有点脾气才正常,还不都是您宠的。”怀良琢磨出意思,立刻赔笑。 元德帝的笑意却忽然敛去,在灯火中忽明忽暗,“可你不觉得他太完美了么?” 怀良一怔,“这……完美?” “他总是坏的合朕心意……朕时常怀疑他究竟是太聪明还是太放纵?”元德帝叹了口气。 怀良干笑两声,“奴才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斗胆点评一句,那是个聪明的,然这宫里出生的人,谁又傻?所以那也就只是个聪明的孩子罢了,谋谋人,想……谋政……差、之、万、里。” 静了半晌,元德帝重新展颜。 “陛下这一开怀,奴才的心里也如沐春风啊!”怀良笑嘻嘻,“可惜奴才不识字更不通君子之道,要是刘大人在便好了,陪陛下杀个三五回。” “十七也不错。” 对对,郡王的棋艺也高明。怀良笑着吩咐小内侍传韩敬已。 年轻人冲动来得快,去的也快。晾了韩敬已个把月,他又活蹦乱跳。起先元德帝还绷着脸,然杀几个来回,沉郁便泄了道口子,一扫而空。 元德帝问他还遗不遗憾? 遗憾总会有一点。韩敬已一面思虑棋局,一面道,“从前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现在呢?” “高山仰止,但触不可及,希望没了,我还努力什么。”韩敬已看中一步,落子,横扫一片,抬眸道,“所以我现在也没那么讨厌沈肃,他这般快刀斩乱麻倒免去我不少麻烦。有时候念想真能害死人,既不让得到,又让我心存希望,长久如此,譬如永州的洪波,一夜冲垮石闸。” 元德帝心神大震,目如利剑,但从韩敬已清澈的眸中只看见儿女情长。 数日之后,通政司拟诏,授五皇子韩琦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悬念落定,元德帝希望诸位皇子高山仰止,止于触不可及。 消息传到韩敬已耳中时,他正负手登高,“不过如此。明着劝他则是不臣之心,让他自己决定了便是不受他人辖制的帝心难测。”真真儿的愚不可及。他俯瞰长安城下的繁荣,远处山峦浩渺,烟波凌云,正是秀丽河山。 ****** 永州报平安的家信令小姚氏母女三人欢喜不已,此外刘涉川还单独写了一封送至威宁侯府。 刘玉洁坐在窗前翻阅,唇瓣含笑,手边是做了一半的布衣。 每思及囡囡,甚为惆怅,犹如遗失宝珠明月,如今嫁做人妇,愿娇宠如故。 阿爹不止会哄女人,更会哄女儿。刘玉洁心里似吃了蜜一般的甜,忙要绿染磨墨,伏案回信,这一写便写了密密麻麻两页纸,全是琐碎小事,譬如她住在听松苑内院,园子和外院一样大,草木葳蕤,绣球如云;山耳猫还是那么大,但更结实;府里的下人都敬重她,其实势利小人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自己得势,拿捏的就是这种人。诸如此类,哪里还像与父亲聊天,更类似闺蜜。 生活步入正轨,她前世最为渴望的似乎唾手可得。 沈肃迈入,便看见这幅岁月静好的美人图,仿佛一支轻悠悠的芦苇扫过心田,顿时暖意融融。 停笔发了会呆,再抬眸赫然发现磨墨之人换成沈肃。刘玉洁轻眨羽睫,“你走路怎地没声?” “有声,是你太专注。”他瞥那做了一半的布衣一眼,“兵马司有正规军服,何必总为他缝衣?”九安今年十三,分明是半大小子,又想到洁娘十四,沈肃心里便不是滋味儿。 “哪里总为他缝衣,这才是开春第一件,总不能休沐也穿军服啊!”刘玉洁不让沈肃碰布衣,唯恐针脚被他弄松。“再说嬷嬷眼睛不好,做不得针线,他又没媳妇,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没媳妇你就上赶着照顾,哪有这样的道理!沈肃气的说不出话,半晌才道,“那我呢,你就不能给我也做件!” “你又不缺衣衫。”刘玉洁都要笑了,他这种人,夏天就有人做好皮袄,冬天便赶完春衫的,会缺衣服? 是不缺。“但你是我妻子,总要做两件拿出去让人看看,证明……证明我们恩爱。”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这一世姜氏的态度虽然好了很多,但每回聚在一起吃饭总要明里暗里的提醒她如何伺候沈肃,她虽阳奉阴违,但日子久了面子功夫多少也得做点,这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