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一定记住。” “你四叔在祖宗牌位前立下重誓,你可知缘故?” 杨廓抬着头,老实摇头。 “现下不懂,没有关碍。”族长道,“你只要记得,为人处世必要学你四叔。今后凡有人敢说你四叔的不是,挥起拳头揍过去。你揍不过,还有你爹,你叔,你爷爷!” 杨廓听不懂大道理,揍人却是能听懂的。包子样的小拳头,照样威力不小。 杨珁咳嗽两声,不敢和亲爹顶嘴,只能瞪儿子。 这小子早就难管,在父亲跟前才老实些。现今有了父亲的许可,还不得翻上天去! “老大。”没理会长子的苦脸,族长道,“等你娘烙好饼,你和老六给四郎送去,顺带帮忙套车。” “是。” 杨珁和杨玘离开,杨玿上前,对族长道:“爹,我也去帮忙?” 族长摇头,道:“你去你十叔家一趟。” “去十叔家?”杨玿面现诧异。 “对,和你十叔十婶说,四郎辰时中就要动身,一起送送。” 犹豫片刻,杨玿道:“爹,十叔怕不会答应。” “叫你去就去!”族长瞪眼,“告诉你十叔,我说的,全家都去。四郎都不计较,他们钻的什么牛角尖。一族人没有隔夜仇,放不开心胸,只能惹人笑话!” 杨玿不敢和亲爹争辩,只能应声出门。 彼时,天将大亮,族人接连走出家门,或提着藤篮,或扛着布袋,都往杨瓒家汇集而去。 杨瓒已经起身。 前半夜没能睡好,后半夜却是酣然无梦。 半闭着眼睛,浸湿帕子覆在脸上,温热的水汽蒸去残余困意,顿觉有了精神。 顾卿着好绯袍,正拿起玉带。 千户是正五品,本该束乌角带。谁让顾千户亲爹是侯爵,又得天子亲授伯爵,腰带自可用玉。 见顾卿束发戴冠,杨瓒忽然记起,官服之外,只见他穿过白泽服。 回忆停格在某个瞬间,杨瓒放下布巾,捏捏额头。 该说自己过于迟钝,后知后觉,还是对方段数太高,非寻常人可比? 思及此,杨瓒颇有磨牙冲动。 “杨侍读?” 顾卿戴上乌纱,束好腰牌。绣春刀在手,冷煞之气再现。 昨夜的一切,变得格外不真实,如同幻梦一场。 看着眉眼冰冷,似冰雪雕琢的顾伯爷,杨瓒默默转头,不得不认清现实,想磨牙,也需区分对象。 敢对这位下口,必定会崩掉两颗门牙。 他还年轻,大好人生等在前方,脸面十分重要。会导致张嘴漏风的行为,还是不做为妙。 见杨瓒走神,顾卿挑眉,又问一句:“杨侍读可有哪里不适?” “劳迁千户挂心,瓒无碍。” “那便好。” 两句话过后,室内陷入沉默。 杨瓒正觉尴尬,门被敲响。 早膳已备好,杨枞正等着两人用饭。 舒了口气,杨瓒欲要迈步,想起顾卿,连忙拱手,请顾千户先行。 “杨侍读客气。” “哪里。” 同榻一夜,隐约摸清几分对方的心思,杨瓒不觉欣喜,反而时时想要磨牙,当真是世事难料。 走进正房,杨枞已等在桌旁。 “爹。” “伯父。” 听顾卿叫伯父,杨枞依旧浑身不自在。 尴尬笑笑,等两人落座,挟一块菜饼,送到杨瓒碗里。 “你小时最喜吃这个。”杨枞道,语气中有藏不住的寂寥,“此番离开,不晓得何时能再回,多吃些。” 冬日里并无鲜蔬,饼馅都是秋日藏入地窖的白菜。夹着油炸过的肉丁,裹着焦脆的饼皮,咬一口,满嘴酥香。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