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饼不大,凭杨瓒的胃口,也能吃下三四个。 米粥熬得浓稠,吃下半碗,热气从胃里涌出,额头竟有些出汗。 昨夜间,因担心杨廉着凉,杨枞将孙子留在正房。今日早早起来,端正坐好,和杨瓒一起用饭。 有客人在,孩子本该另作安排。 顾卿提前拦住,言其并不在意。见杨廉没什么精神,自荷包里取出一颗白色糖丸,放到碗里,白粥立即有了甜香。 杨廉胃口大开,连吃两大碗,小肚子都鼓了起来。 杨瓒怀疑的看向顾卿,身为锦衣卫千户,竟随身带着糖? 既非办案需要,可能性只有一个:浑身冒冷气的长安伯,喜欢吃糖! 这世界玄幻了吗? 端起瓷碗,顾卿表情镇定,未见半分尴尬。 谁说锦衣卫不能喜甜? 请到承天门千户所喝茶,顺便到诏狱谈谈人生。 用过早膳,随行校尉已套好马车。族人送来的面饼吃食都被仔细收好,放到车上。 杨瓒带回的几只箱子,孙家之物托族长送回临县。他本想亲自去,无奈情况有变,只能请族人代劳。 余下的一只,金银交由父亲,布匹等物分于族内。 得知是天子赏赐,老人们忙叫收好,娶媳嫁女,无论做聘礼还是嫁妆,比田产金银都有脸面。 杨瓒的两个嫂子不好出门,只送来两双鞋。鞋底厚实,针脚细密,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费了不少心思。 “多谢嫂嫂。” 收下之后,杨瓒郑重行礼。虽未当面,尊重之意尽显。 族长发话,杨材一家也来送行。 得杨枞提点,杨瓒走到杨材夫妻身前,躬身行礼。 “前事已了,十叔十婶当放开心怀,切莫继续自责,否则,瓒心难安。” “四郎,十叔受不得这礼……”杨材面带愧疚,眼圈通红。 “十叔是瓒的长辈,如何受不得?” 听闻此言,杨材嘴唇哆嗦,四郎还认他做长辈?杨材的妻儿亦是满脸激动,甚至语带哽咽。 “瓒久不在家,家中全赖族中照顾。诸位长辈的恩义,瓒都牢记在心,终身不忘。” 退后一步,杨瓒跪地,面向祠堂方向行大礼。 族中老人都是红了眼圈,连胜道:“我杨氏有望啊!” 杨瓒转向杨枞,磕三声响头。 “父亲,儿不孝,不能侍奉左右,还请父亲保重。” 按着杨瓒的肩膀,杨枞道:“你有出息,就是最大的孝顺。起来,日头短,早些启程,莫误了时辰。” “是。” 杨瓒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记下一张张殷切的面容。最后俯身,对杨廉道:“廉儿在家要孝敬祖父,孝顺母亲和婶娘。等过了年,小叔便接廉儿进京。” 杨廉点头,抓着杨瓒的袖子,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小叔,廉儿一定听话。” “好。” 杨瓒将一只荷包交给侄子,内有十余颗糖丸,皆为顾千户“友情”奉献。 “廉儿收好,吃粥时才可用。盒子里的软糖,每次也只能吃一颗。” “恩。” 杨廉抱紧荷包,用力点头。 杨瓒起身,再次告别父老,终于踏上马车。 顾卿飞身上马,向众人抱拳。 校尉扬起长鞭,骏马同时扬蹄,哒哒声中,碎雪飞溅。 不顾寒风,杨瓒推开车窗,屡次向后张望,直到房屋人影均化作黑点,天地间只余白茫茫一片,才不舍的收回视线。 前世不曾奢望的亲情,却在这个陌生时代得到。 讽刺吗? 不。 该是幸运。 望着皑皑白雪,杨瓒忽然笑了。 笑声得畅快,笑得肆意。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