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三想了想,终于点头:“好!” 珑儿也被那壮汉抓走了。 邱菡拼命拍打着门,不停哭喊。等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她瘫软到地上,再动弹不了。心里先是悔恨不该用那个笨法子激怒那个壮汉,小小一块瓷片,怎么可能伤得到那壮汉?然而,怒火随即从心底腾起,莫说瓷片,便是用指甲、用牙,她也得跟这些人拼命。 然而,她已经连指头都动不了,脸贴在门板上,连哭的力气都已经用尽。柳碧拂走过来,费力将她扶起来,搀到床边,她软倒在床上,用游丝一般的声音呜咽着,半晌,渐渐昏睡过去……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阵歌声唤醒,听着是《丑奴儿》的词调: 娘亲如月儿如星,天样深情。天样深情,漫起黑云骨肉惊。 众星离散娘心碎,泪眼枯盈。泪眼枯盈,千里一钩瘦伶仃。 歌声柔细哀伤,她扭头一看,是柳碧拂,坐在灯前,呆呆望着灯焰,一遍一遍轻声唱着,泪珠从她眼中滴落,一颗颗如同星斗滑落于暗夜。 龚三陪着冯赛寻了十只大货船,又找了二十来个力夫,从那场院里搬运了一万秤炭到船上。 等全部搬完,天色已晚。冯赛本想自己骑马先回去,但到汴梁也已经半夜,做不了什么事情,便和那些船主一起吃了夜饭,将马也牵到头一只船上,乘船启程回汴京。半夜到了陈留,税关的税吏喝住船,跳上来查货,见是冯赛押船,便没有苛难,按一秤八十文算,一万秤交了一万六千钱的税。冯赛来时带好了便钱钞,交了税钱,税关起栏放行。 一连两天惊扰焦烦,又马不停蹄四处奔波,冯赛已经疲累之极,再没有一丝气力,一头躺倒在舱棚里,顾不得那褥子浓浓的膻臭,不久便昏昏睡去,像死了一般。 船到汴京下锁头税关,他才醒来,见日头已经高挂。税吏又上船查货,再次收取了一万六千钱放行,船队缓缓驶到虹桥下游的岸边。冯赛让几个船主等在这里,牵马下船,向城里赶去。 刚进东水门,就被旁边曹家酒店的曹三郎叫住,冯赛以为他要催问让孙羊店和富商汪石降酒价的事,便没有停步,只点头应了一声。曹三郎却两步赶过来:“冯二哥,你上次不是问那个炭商谭力?” 冯赛一听,忙停住马。 “我听着冯二哥你还被牵扯进猪行、鱼行的事?” “嗯。” “昨天我那浑家想起一件事,上个月炭商谭力住在我店里时,另外还有三个人,跟他似乎是一起的,四个人虽然各住一间房,不过吃饭是下来一起吃。” “那三个是什么人?” “一个是鱼商于富,另一个是猪商朱广,还有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的。” 三人竟然真的相识!冯赛被烫到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还有个更古怪处呢。那四人在一起时,说的不是汴京官话,我听不懂,我那浑家却听得懂。” “江西话?”冯赛越发吃惊,他知道曹三郎的妻子和自己是同乡。三个商人中他只见过谭力,谭力说话时带着江西口音,没想到于富和朱广竟也是江西人。他忙又问,“他们说了些什么?” “我让浑家来……”曹三郎回头朝店里喊了一声,他妻子听到,忙走了出来,一个精干妇人。 “你跟冯二哥讲讲那几个江西商人说的话。” “倒也没说个什么,无非是哪家菜好吃,哪家瓦子哪个伎艺人好,哪个行院里的妓女姿色好,总是这些吃耍话头。他们说话大声大嚷的。不过,他们不时提到什么‘五弟’,却从没见这‘五弟’来过。” “哦?”冯赛心里暗惊,难道这伙人还有其他同伙? “对了,还有一件事。寒食前一天,他们四人最后聚在一处,说话声音却压得极低,我觉得有些古怪,留意了一下,却听不清楚,只听见谭力最后说了句‘清明早上’。” 清明早上?冯赛忙急想:猪行和鱼行都是清明那天断货,于富没有送鱼、朱广没有送猪。至于炭行,谭力在寒食当晚已经将场院里的炭偷运到臧齐那里。这三人显然约好要在清明一起断货。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还有件事也有些古怪,”曹三郎又道,“这两天猪行断货,我到处买不到猪肉,昨天有个人用车载了三头猪,到我店里来卖,我看他不清不楚,就问他哪里来的猪。他先不肯说,我就说这猪没经过猪行,轻易不敢买,除非知道来路。那人才告诉我,他是南郊的乡村户,清明一早,天还没亮,他们村里的人就被猪叫声吵醒,出去一看,田里全都是猪,成千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