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年少时那些许微不足道的情意,而今或许早就掩埋在了沙场无尽的战火和滚滚的烽烟里。 远方。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仍在一波接着一波的燃起。 战马和人的尸体一并堆叠在熊熊烈火当中,被奔袭而过的同袍或是敌军踩踏成烂泥,无数骑兵的影子在黑暗中浴血拼杀。 宇文钧领着一队人马冲出了赤潮一样战圈,马尾上好似还带着一溜未散的浓烟,在黎明前的暗夜下发了疯似的狂奔。 不远的前方,是杨岂仓皇跑路的身影。兴许知道大势已去,他甚至连余下的士兵也不再顾及,只保命般的带上最后的心腹往北逃窜。 杨岂太怕死了,如他这样腰缠万贯的人从来都是怕死的,甫一回头瞧见背后穷追不舍的宇文钧,便急忙招呼左右准备流矢。 剑锋与金属相撞出清脆的声响,断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去,疾驰过程的狂风凛冽得如同刀刃。 宇文钧找准缝隙弯弓朝前反击,饶是如此,身后的士兵仍旧接二连三的中箭倒下。 “将军!” 淮生在旁轻轻唤他。 但意外的是,宇文钧的神情竟出乎意料的冷凝,只一言不发地策马疾驰。 纵然敌方的人数也在跟着减少,然而暗箭还是防不胜防地逼近他身侧。 淮生正眼疾手快替他斩断一支长箭,忍不住劝道:“将军,别再追了!我们人手不够了!” 宇文钧挥剑的动作却丝毫不见犹豫,他紧咬着牙关,眼光如炬地盯着仅仅数丈之遥的杨岂,对方的手中拎着一柄长刀——是那把传说中削铁如泥,可以斩断精铁的武器。 “不行……他今日大败,损兵折将,必然不会再回去替咸安皇帝卖命了。” 如果现在放杨岂走,便似水入大海,今世今生可能很难再找到此人的下落,而眼下是唯一的机会…… “将军!” 耳畔一声急呼。 不过片刻迟疑,他未能躲开的利箭携带劲风,斜里穿过了肩头的肌肉。惯性与痛感迫得他几乎栽下马去,宇文钧在落地时狠命拽紧缰绳,险而又险地将马匹停住。 好在箭矢没有伤到要害与筋骨,他略一用力,拔出箭锋信手扔掉,随意用布条止住血。 淮生慌忙丢开马,跌跌撞撞地跑来,一并从怀中摸出金创药,洒在他伤口处。 “将军,回去吧,抓不到杨岂也没有关系,我们……” 宇文钧的目光落在她脸颊、脖颈间的血痕上。那只纤细的手腕,原本缠着厚厚的锦布用以减少与铁环的摩擦,而现在,历经一夜的厮杀,布条早已不知所踪,露出下面伤痕累累的皮肤。 他嘴唇微抿,心里没由来得一紧,低声打断:“你留在这里。” 淮生讶然抬头看着他,好似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宇文钧却已经不管不顾地爬起来,将剩余的箭放回箭囊中,一脚踏上马镫。 淮生见他如此举动,便也掉头打算上马,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宇文钧却猛地拽住她手腕。 青年素来平和的星眸里含着不容拒绝的神情:“我让你留在这里!” 淮生怔忡片刻,才终于萌生出强烈的不安:“将军,我们已经没有人了,你让我跟着你……” “这是命令!”他喘了一口气,厉声说道,“我命令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生平第一次,淮生对宇文钧的指示产生了犹豫,“可是……” 他咬咬牙,“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女孩子明显愣住了,神色茫然而无措,双目间却不可抑制地闪出一抹朦胧的水花,或许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又或许她冥冥之中已经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有了一些预感。 宇文钧狠狠收回视线,翻身上马,他强迫自己不要回头,用力拍打马腹,但是淮生最后一眼留在心里的模样却永远挥之不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