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厚礼,本汗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赵樽唇角微扬,云淡风轻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大汗莫要嫌弃便好。” “哈哈,好说好说。” 时人看重礼数,受了人的礼,自然会更客气一些。扎那大汗愉快地令左右侍者把装着沉香的锡盒收下,粗犷的黑脸上,表情明显比先前热络了许多,“说来贵客到我兀良汗来,还在机遇巧合之下帮了本汗的大忙……原该本汗酬谢贵客才对,如今反倒得了你的礼…汗颜啦,汗颜!” 夏初七喉咙一噎,发现扎那这老头儿说话,总喜欢在末句重复一遍。 她以赵樽的丫头身份入宴,没有资格落座,只能默默地陪侍在他的身侧。 但这个位置,倒很适合她观察殿内情形。 三杯两盏下来,她的第六感直觉告诉她,扎那似乎并不知晓赵樽的真实身份。那么,他特地请赵樽过来,如果不是真心的感谢,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发现了托娅不雅的“脱衣举动”与他们有关;二是他看出来了托娅那个神机宝盒的开启,也是受了他们的指令。 但不管哪一种原因,结果肯定都不会善了。 宴席上,你一言,我一语,全是酒话套话,但气氛很好。 推杯换盏间,不知不觉酒过三巡,时辰已近午夜。 扎那大汗爽朗的笑声一直未绝,他喝得不少,一张老脸上布满了红光,在又一杯酒灌下肚皮后,他似是吃得性起,用流利的汉话问赵樽,“贵客虽为行商之人,但举止风度,非比寻常,自有贵气在身……本汗识人无数,可以断言,你定非池中之物,来日必成大器……” 顿一下,他伸长了脖子,“不知有未婚配?” 夏初七微微一愕。 这厮女儿多得了不得啊,动不动就要嫁女儿么? 她眼风斜斜扫向赵樽,似笑非笑。赵十九像是感应到了她眼睛里的“杀伤力”,轻咳一声,放下手上的酒杯,沉声道,“回大汗,鄙人家中已有妻室。” 扎那轻“哦”一声,似是颇为遗憾。 “本汗原本还想为贵客保媒,看来……是不必了。” 赵樽拱手,“大汗好意,鄙人心领!” “哈哈,不必客气!”扎那大笑着抚向胡须,似是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 突地,他笑声未绝,又把目光挪向了赵樽身侧的夏初七,意味深长地笑道,“贵客的这位侍女,俏丽机灵,聪明睿敏,今日在鲁班节上,表现更是不惧不慌,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本汗看了甚是喜欢,正好诺颜王子对她也颇为有意……不知贵客可否割爱?” 什么?夏初七目光一怔,差点被口水呛死。 女人不是人?奴婢不是人?在他们眼里怎么像货物一样? 还割爱,割个屁啊。 心里一阵嘀咕,她偏头正瞥向赵十九,手心却突然被他握住。 他那只手比她的大了许多。温暖,干躁,有力,修长……他紧紧把她置于掌心,微微一带,把她往身边拉了拉,漫不经心的回答。 “鄙人这侍女打小就在身边,是我用惯的,怕是割舍不下,还望大汗见谅!” 他的声音很轻,很随和,却软中带钢,毫不商量的余地。 扎那大汗眼睛微眯,琢磨着他的话,心里寻思:难道还真是他家姑娘?若不然,为何会说她打小就在身边儿?怔了片刻,他缓缓沉下脸来,一字一顿,说得很是缓慢。 “贵客这是不给本汗面子,不给诺颜王子的面子?” 赵樽冷冷收回视线,凉笑看他,并无丝毫的拖泥带水。 “若我说……是呢?” 一个普通的商人,如何敢对兀良汗的大汗说出这般不恭敬的话?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