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感情的生物,也惟情之事,极是难破。 过去的种种,如今知晓,甲一无法马上消化,呆立良久不语。 赵樽问,“如今,你可要恢复身份?” 望着房梁上的雕龙刻凤,甲一笑了,“那有什么意思呢?” 赵樽抿唇不语。 甲一目光闪烁着,转头问他,“做皇帝好吗?” 赵樽静静回视,许久未答。御书房里的光线很暗,赵樽的面孔又刚好逆着光,脸上的情绪更是看不分明。好一会儿,他才淡定地揉了揉额头,道,“此事容后再议吧,你再仔细考虑一下也是好的。不过,目前我有一件要事拜托给你……此事也非你不可。” 甲一淡淡看着他,不问,只等他开口。 赵樽睨着他的眉目,“重建锦衣卫,恢复锦衣卫职能。” “为什么只能是我。”甲一眉目微蹙。 赵樽唇角微掀,“因为信任。” 甲一怔了怔,表情也松缓下来,“好。” 永禄元年正月,新年伊始,在洪泰二十七年被废止的锦衣卫,继轰轰烈烈的灭亡之后,又一次轰轰烈烈的重置了。永禄朝锦衣卫的制度,基本与洪泰朝相似,只是人员基本大换血,首批锦衣卫头目,大多以赵樽的“十天干”为底子,再在红刺特战队及军中选拔了一些有才干的兵卒,便算成事了。 脸上带着暗疤的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朝堂上的人大多都不熟悉他,他甚至都没有一个确切的名字,皇帝叫他甲一,他本人自称“甲某”,别人只能叫他“指挥使大人”,谁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来,有什么背景和身份。但也正因为他的神秘,还有他与人不熟,也就没有了朝堂上那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裙带关系网,做起事来,也才更加的得心应手。 重置的锦衣卫,继续了洪泰帝的铁血之政,在永禄初年的皇权倾轧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只短短数月,便令京师百官畏之如鼠,基本肃清吏治,让京师的空气焕然一新。 ~ 永禄元年正月,这边锦衣卫事务闹得满城风雨,南边的捷报也频频传入京师。但眼看就要开春了,老百姓都各忙各的生计,除了有孩子在营中参战的,其余的人,对战争并没有太多的切身感受。 但对于日夜思念的人来说,每一日都格外的漫长。 定安侯府,赵如娜担忧着陈大牛,每日都过得仿若煎熬。她不是晴岚,没有与陈景并肩御敌的本事,只能在一个个漆黑的暗夜,为他祈祷,等待天亮。 这一日,久居深宅的赵如娜,接到了一封从南方递来的家书。通过这些年的培养,陈大牛已略略识得几个字了,但写字是断断不行的,每一次家书上,他若写字,都令人不忍直视,只能半猜半靠旁白。然而,当赵如娜微笑着轻轻拆开封缄,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开信件时,她惊诧地发现了遒劲有力的熟悉字体。 “愚兄安好,妹勿念。记得添衣,多食,照顾身子,余生安康。” 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赵如娜眼圈一红,心中阴霾,终是驱散一半。噙着眼泪微笑着,她点燃火烛,把手笺放上去,让它化为了灰烬。而这件事,也成了她心里永远的秘密。 双手合十,她对着西南的方向,缓缓闭上眼睛,默念。 “哥哥要好好活着,添衣,多食,照顾自己,侯爷要平安归来,身子康健。” 深宅妇人,最是无奈,她看不见她的男人领着潮水一般的大军南下御敌的英武,也看不见她的哥哥仓皇南逃时的狼狈不堪,她只能无奈地把心愿交给上天,愿每一个她关心的人,都平安、喜乐。 绿儿看她单薄的身影,走了过去,“夫人,侯爷有没有说,啥时候班师回朝?” 赵如娜没有回头,眉头轻轻松开,拭了拭眼泪的泪意,“打完了仗,他就会回来了。” 绿儿扁了扁嘴巴,叹息,“侯爷再不回来,只怕老夫人又该找夫人的麻烦了。” 赵如娜轻轻笑着,“千年的婆媳,万年的冤家,她不找我麻烦,那才怪了。” 绿儿看她心情好,也跟着笑,“还是夫人脾性好,要换了我,可就受不住了。” “绿儿。”赵如娜黑眸浅眯,突然换了话题,微笑道,“去借我寻个大夫来。” 绿儿大睁着一双漆黑的眼,“夫人身子不舒服吗?” 赵如娜缓缓转身,抱了抱自己单薄的身子,靠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唇角的笑容,在晨曦的清风中,显得格外的安定,“我葵水有小半月没来了,差了大夫来瞧瞧。” 绿儿惊愕一下,愣愣看着她。半晌儿,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