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呀。”叶君生漫不经心地低头理着自己的扇子,似是明了地颔首道,“不想做了……什么原因能让你下这么大的决心?我倒是想听听。” “……没有原因。”他沉声道,“是我自己想通了。” 叶君生扬扬眉:“想通了?敢问,你想通了些什么?” “我只是……不愿再这样下去,我不想再杀人。” “真是个高尚的想法。”他很是赞扬地笑了笑,“你以为,你杀的人还少了?眼下说这些,是不是为时太晚?” “庄主……” 他话语尚未出口,叶君生眉眼一沉,冷声喝道: “你好大的胆子!我让你去平江待命,你竟平白无故跑回来和我说这档子事!” “想走?你有资格和我谈解药么?” 关何神情微凝,良久,才道:“我也是人,为何他们能走,而我却不能?” 叶君生上前一步,冷笑道:“你和他们能一样吗?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从死人堆里救出来,是谁给你吃给你穿给你屋檐遮风避雨,是谁教你的这一身武艺?怎么?现在得了好处,就想走人了吗!” “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心血,你赔得起吗!?” 众人闻之,左右使眼色,心道:说白了还是钱的问题。 “庄主。”关何咬咬牙,双膝跪地,垂头道,“请庄主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叶君生一字一顿,都快被他气笑了,拿着扇子指了他少顷,忽而道,“好啊,你这是铁了心要走,是不是?” 他闭目深吸了口气。 “是。” “行,好,我让你走!”叶君生把扇子一挥,朗声道,“涉风,去把那个住在平江城朱雀街木匠铺对面的丫头给我带回来。” 关何浑身骤然震了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那边的涉风也是明显怔了一瞬,随即倍感压力地朝旁边几人投去求助的眼神,众人很是默契地齐齐撇开脸。 大约是等了一段时间也未见他应声,叶君生不耐烦道: “你没听见我说话是不是!” “是、是!”涉风赶紧上前,低头抱拳拱手,“属下遵命。” “庄主!”关何急忙解释,“此事与她无关,只是我……” “等等。”人还没动身,叶君生置若罔闻地又开口补充道,“把人头带回来就可以了。” 涉风额间生汗,为难地向关何看去,只得应道: “……是。” “庄主!”关何脸色苍白,索性站了起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夜北的项上人头,庄主几时拿去都行!” 叶君生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谁稀罕要你的头?” “你不是要走吗?留不留得住你不打紧,好歹得把这个令我做亏本买卖的根源灭了,免得我糟心。” 他既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关何何尝不知于此,心急如焚地往厅外一望,涉风是他几人中轻功最好的,眼下也才刚出回廊,他喉头一滚,一个挫身追上去。 “好小子!” 叶君生看在眼里,怒意更胜,“还想插手不成?” 他回头就朝花深里道:“愣着做什么,拦他回来!” “啊?” 对方踯躅地咬咬嘴唇,“庄主……” “怎么?” 叶君生横眉道:“你们一个二个的,想造反不成?” ☆、第58章 【画情入骨】 庄主有命,虽是不得已,但花深里仍旧不想做这个坏人,犹在原地磨磨蹭蹭没有上前。 “我是叫不动你了是吧?” 叶君生看得恼火,忽而袖摆一挥,不知自何处抽来一把玉笛,他踏前一步,放至唇下吹奏。半空中一曲笛声悠悠扬扬,清亮柔和,连绵不断。 听着明明是首极精妙的乐曲,关何却在笛音响起的刹那周身一滞,原本苍白的面色显得愈加可怖,只觉一股刺痛在四肢百骸里流窜回荡,每一根骨头都似有千万针扎般,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艰难地想要迈开腿,他腿上猛然一晃,不由自主地单膝落地,握成拳头的手指,指尖深掐入肉中,鲜血直流。 花深里和西江皆被这场景惊骇到。 他几人体内之毒是由庄主笛音所驱,只要一听笛声,蛊毒就会沸腾而起。其厉害之处虽早有耳闻,可叶君生素来待他们不薄,从不用如此手段,而今亲眼瞧见,看关何痛至于此,也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笛声流转,忽高忽低,忽前忽后,调子越走越快。 关何实在是忍耐不住,便提起真气想以内力抵御,怎料他刚一运功,丹田里骤然如剑割刀绞,万蚁噬骨,他捂住胸口,偏头就呕出一大口血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