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剡抓住一切机会拍马屁,但这话里颇有几分真心。在他看来,北海鲸王固然是北地有数的豪强,啸聚湖海,自成一派,但与身边这位相比,份量似乎还要差上一些。 就这样,三人两舟,往芦苇荡深处划去,余慈随口和董剡说话,又问起当年故人现状。 他和千宝道人虽是一路同行,可后者伤势沉重,一到移山云舟上就闭关疗伤,到了洗玉湖后,则直接转移到清虚道德宗的一处灵脉秘地,以稳固受到震荡的道基。两人只订下了后会之期,还没有真正深谈过。 只是,董剡对离尘宗内部也不甚了解,所知的一些,大都是道听途说,弄不到点子上,余慈听了几条,也就只当是闲聊了。 越往里去,场面越是喧闹,听话音,似乎人们在变着花样,拼酒赌赛。 如今就是赌何人能一气喝下三斤的原浆。 那原浆听起来可不简单,乃是北海鲸王用洗玉湖下七百里深层水制就,尚未勾兑之前的模样。这其实已经到了某种极限——再往下去,受庞大压力以及特殊虚空环境的影响,水体都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水”的特征,想再酿酒,几乎是不可能。 原浆还携带着大部分“深层水”的特殊,其质冰寒,大口喝下去,真能冻透五脏六腑,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不过,那边的修士只听话音中气,便都是强横之辈,只是聊发狂性而已。 董剡、曾悦便是引他往那边去。 不多时,他们已经到了外围。这里芦苇都快被船只推平了,只余下寥寥几根,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正起哄吹叫的修士中,有人感觉到光线有异,回头看来,见如此形制,都是一呆,很快便有人笑:“仙引灯,来来来,且看看是哪位到了!” 在喧闹的环境下,关注这边的毕竟只是少数而已,曾悦也还罢了,部分还是赶鸭子上架,可董剡却是挺胸腆肚,脸上大有光彩。 这就是余慈的身份地位带给他的底气。 哪知再行数丈远,忽有人道:“且住!” 话音有些含混沙哑,然而入耳如擂鼓,让董、曾二人都惊了一记,同时引目看去,眼前却都是一亮。 只见灯笼光线覆盖的边缘之地,一人只身箕坐于小舟之中,一手拎着酒坛,眯起眼睛看过来。 昏昏光芒落到那人面上,照映酡红,艳若桃李。 真是位出色的美人儿……而且非常有性格。 余慈也移转视线,看向来人。纯以“坐姿”论,女修大有男儿气,而且是那种豪迈不羁的男儿。她坐在小舟尾部高处,修长双腿叉开,撑于舟中,看上去非常舒适,又极具力量感。 当然,其装束与之亦是相称。不像此界女修惯常的霓裳、裙裾,她劲装疾服,收拾利落,偏在背后缀了件半截披风,此时已有小半被湖水或是酒水打湿,只有一角在湖风中微微起伏,却一下子将过于强硬的线条柔化了。 但就算这些,她给人的感觉,也不是寻常美人应有的精致,而是历经世事,百般磋磨后的沧桑江湖气。 唔,怎么有点儿面熟? 不得不说,这位硬朗而又恣意的美人儿的气质太过鲜明,让余慈一时间很难找到对应的人物。 正搜索记忆之时,女修又以沙哑的嗓音道:“可是余真人当面?” 余慈向那边抱拳:“正是余某。” 听到竟是位长生真人,注意这边的一众修士,开始低声议论。北地三湖从来都是精英群聚之所,洗玉湖又是核心地带,辟劫之地,出现三五位真人,也不算什么,可猜测来历根底,却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尤其像这位,仙引灯在前,使得内涵更加微妙了。 其实也有人往非常接近“真实”的方向去想,毕竟这一段时间,“渊虚天君”和“上清后圣”的名头实在太过响亮。 可不等他们真正确认,那边轻舟上,女修长腿用力,站了起来,还有些摇晃,应该是醉意未消。 不过就在她站起的同时,手上半空的酒坛顺势在水面上划过,舀了大半坛湖水,混着未净的酒液,就那么翻手一倒,泼面浇下。 女修晃了晃头,水珠四溅,酒香转淡。 借此恣意手段,她明显消去了部分酒意,足下轻舟也已靠近余慈这边,便在人们瞠目结舌之际,一礼拜下。 “骆玉娘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