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又腾开了,盛公子施施然上前:“来都来了,我也凑个热闹罢。” 可他这脉象诊得磨蹭,左右手全摸完一遍了,杜仲微不可见地皱了眉。疑心有错,又去切他左手,摸着寸位细沉的脉象又诊了半晌。 最后,竟从医箱中取出一个手心大小、漏斗状的东西,扣到他胸口听了听心音。 盛公子心里一咯噔,惶恐之色迅速上了脸:“……怎么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唐荼荼,想起年前自己那话——弟兄五个里头,四个全让唐荼荼亲手救过,就他一人幸存了,难不成今儿也得栽在这儿? 成鹊、瑞方也被惊得不轻,看那漏斗贴着心脏,忙问:“心上头有毛病?” 杜仲一时没断言,又瞧了瞧盛公子的面唇颜色,问他:“你坐下这半天,怎么还没停了喘?” 盛公子呆怔着:“我往常就累得快,回复慢,坐下喝杯茶、唤匀气儿就好了。” 杜仲问:“昨夜累着了?” 问的是“昨夜”,盛公子嗫嚅道:“昨夜安稳睡下了,今晨……”他脸上红臊的,就差写一个“白日宣淫”在脸上了。 杜仲又重新切上脉,这次迟迟没松开:“公子心脏受过外伤?” “并无啊……平时,有姑娘捏着软拳捶两下,这算么……” 一群人哑口无言。 唐荼荼差点没能憋住脸上表情,要是“小拳拳捶你胸口”捶出来的心脏病,那可真是夭寿了。 杜仲:“幼年呢?” “家里看护得好,从没受过什么伤。” 杜仲又问:“你爹娘可有心疾?” 他问一句,盛公子的脸色白一层,问到这句,脸白得像墙粉了。 “我爹没有……我娘,她自个儿一直说自己心不好,但也不曾瞧见她有病症,只见她面色红润,腰腿利索,撵条狗能从后宅撵到外院去。” “我们这种人家,阖家老小住一块,上下牙一碰就容易生龃龉。家里一有什么气不顺的事儿,我娘就捧着心口抹眼泪……我还当她是装模作样,跟我爹老夫老妻的还整这矫情……” 他是听过杜仲神通的,心慌意乱说了一串。 见周围人都忍不住露出促狭,盛公子停了口,岔开话又说。 “我上学时候浑过两年,挨过几顿打——打小,我爹每回想揍我,白天从不动手,都逮夜深人静的时候打,绝不让我娘看见,总怕我气着我娘……” 唐荼荼心一沉。 是了。想是遗传的毛病。 但凡开了这个头,一切症状仿佛都变得有迹可循了,盛公子愣愣坐在那儿,停不住话。 “我不像公孙他们几个精通武功,我只练过点粗浅拳脚,大夫以前说我心扑动快,老了怕是要患心疾,总说让我强心健体,我没当回事儿,不愿意吃那苦……平时也没什么症状,一到变天时候,总觉得胸口闷,一直到左边肩膀都不得劲,得抻抻肩膀,舒展两下才好。” 他说着话,手下的脉搏更快了,是紧张的。 杜仲温声道:“今后别喝浓茶,别喝酒,多走路多散步,少跑,打打太极,行房事别太频繁,烟花柳巷就别去了,日夜寝息要规律。” “……不用喝什么药?” 盛公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前脚直当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后脚,杜仲居然只提点了这么几句。 “且不必吃,我给你写个禁忌方子。” 成鹊几人也大松一口气。 正巧此时,公孙景逸与和光听着信儿来了,几人热热闹闹去了边上说话。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