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皮发麻。 公孙景逸朗声一笑,上前两步行了个全礼。 “既然是茶花儿的长辈,我们都得喊声伯,哪有让您落单的道理?不如咱利落攒个两头局,掰掰要儿不嫌我们闹腾,我几个陪掰掰走两杯?附近就有瑞家楼子,您惯吃什么口儿啊?” 晏少昰面具下的眼珠子微微挪了挪,挪到这张硬朗年轻的脸上,声音更轻柔了。 “不必,你们小辈去玩罢。荼荼,明日见。” 他在一声又一声的“掰掰慢走”中远去,被这群自小修习礼仪的小混蛋梗得心肌麻木,梗得走岔了路,踱着步子从大门出去,又一步一个铁脚印地绕了半个印坊,才回了侧巷的马车上。 晏少昰喝了一停茶,把胸中郁气一口一口地吐尽了,才唤:“叁鹰。” 叁鹰:“哎,小的在呢。” 晏少昰:“茶花儿,是什么说法?” 叁鹰头皮发麻:“就是……他们几个闹了点误会。” 他把什么花笺拜帖,什么大姑二姥姥耳朵背的前因拿出来一讲,惹来殿下冷笑一声:“一伙人全不识字?是一群目不识丁的酒囊饭袋?” 叁鹰连连点头:“那必然是几个胸无点墨的庸俗小子!” 等里头喘匀了气,叁鹰才慢腾腾地措辞。 “奴才是这样想的,姑娘的名儿,一个荼荼,一个鹤霄,一个是爹娘给起的乳名,一个是您给起的,这哪个外人配叫啊?叫一声茶花儿,姑娘听着高兴也就算了。” “唐二听着这错名,高兴?” 叁鹰倒吸一口气,隔着虚空给了自己三嘴巴,他嘴一秃噜,又说错话了。 车里不吭声了。 盛朝的官话也叫雅言,历朝历代的字音都有不同演变,但只有京城所在的地方才是正音,才是国韵,才是天下通语。这“茶花儿茶花儿”的,尾调勾出三个弯,乍听总觉得轻贱了她。 晏少昰把脸上糊着的薄皮面具摘下来,细细去看——双眼剩两个窟窿,嘴也是窟窿,唇厚,鼻翼丰,上头还缝了胡子,唇上的八字髭像两撇鲶鱼须,底下还有一撮山羊胡。 “为何这面具,如此丑陋?” 外边听热闹的影卫真是笑也笑不出了。 你说这醋坛子翻了吧,殿下翻得跟别人不一样,别人一气就直接发火了,殿下不,他是有理有据地找茬! 叁鹰无言望天,吞吞吐吐说:“殿下以前叮嘱,做探子的,最好顶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扎进人堆里一眼找不着——人面画匠呈上去的图,您把面容俊俏的全给勾了,专门留了丑的。” 叁鹰无声地以鞭梢勾了勾年头儿的手肘,祈求老大支援的表情挂在脸上。 我的个娘哎——他哄不住这祖宗爷了! 半晌。 “……回去添几张俊俏的。做探子的,三百六十行都得会演,怎可不留后手?” “好嘞,听爷的。” 醋坛子拐弯抹角放完了酸,总算是自己盖上盖儿了。 叁鹰口才好,话也啰嗦,想起哪桩说哪桩——什么姑娘澡堂救人,他略过了姑娘亲自进澡堂的关键,只讲姑娘机智断开水管那截。 什么截肢锯腿,他略过姑娘被黄夫人撕扯头发那截,只讲姑娘的果决担当;还有筹备了一个月的全民大比,略过了姑娘日日夜夜的操劳,拣着趣事讲。 晏少昰挑窗看着前路。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