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终点,它到死才能盖棺定论,但你的一生就是它的路。” 温有宜给她擦完了两条手臂和十根手指,说:“当然,你一定也有自己的答案,你已经二十五了,可以交人生的答卷了。振作起来,挺拔起来,只有有胆量承担决定后的责任的人,才有决定和选择的自由,否则不过是害人害己。” 这是她相当严厉的一句话,商明宝忽然发现自己的脊心是如此孱弱,如此中空。从来,除了那次义无反顾地回到宁市留住他外,她没有做过决定,她只是放任,束手,顺其自然。 “妈咪!”商明宝叫住她,声音颤抖着,“你跟爸爸一样,不同意我嫁给他吗?” “跟他没关系,爸爸吓唬你的。只是你们都需要想一想,如此急迫草率,谁在追杀你们呢?错位的线条会慢慢收紧变成死结,到时候再解就晚了。” 温有宜掩上房门,贴着门板长长徐徐地吐出一口气。她也觉得眼眶酸了,却不知怪谁。 温有宜让商明宝想一想,她就真的想了。晨钟暮鼓,走在她的花园里,想着如花火般绚丽的三年,想着这疲惫蹉跎的两年。 她抽出一天去探望了向联乔。 向联乔看到她很高兴,说:“斐然说今年过年请你来做客,现在是不是过年了?小明宝同志。” 商明宝陪了他一整天,方知他八十二了还要伏案工作,“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斐然不让,说我会瞎掉。”向联乔不无自满地说。 商明宝帮他誊稿,校稿,山中时日快,她来不及抓住,暮色便来。 盛夏日落最适宜看山色,商明宝帮他压平腿上披肩,看着草色从绿变黄,继而灰黑下来。 她轻车熟路,如那年的方随宁,在院角的陶土盆下找到标本室钥匙。在最顶格,陈旧相册被她取下,径自翻到向斐然十六岁那年,在意气风发的他脸上摩挲许久。 翻至后一页,商明宝在那些被中断了的空白塑料薄膜里,一张一张塞进他们的相片。 太多了,她难取舍,塞进一张,那年跨年;塞进一张,雪山合影;塞进一张,布鲁克林大桥下看落日的自拍……还有,帐篷前的拥吻,鼓凳上的轻哄。 洛克菲勒中心圣诞树下的合照,她做了拼图,打印在一张相片纸中,塞进了属于他们六年的最后。 她在向斐然的人生里经过了。 他也许像以前一样,永远不会再动这本相册,假许哪一天动了,是否可以会心一笑,而非红了眼眶。 出门,商明宝对兰姨竖起食指掩了掩。兰姨会意,点点头。 向联乔坐在客厅的灯下摆围棋,听闻她脚步,知道她来告别,抬起头微笑:“要走了吗?” 商明宝点点头:“要走了。” “还来看爷爷吗?” 他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别的。 商明宝迟疑了一下,向联乔往外挥挥手:“不用回答,想来就来,山在这儿,又不跑。去吧,明宝。” 一辈子还很长,去吧去吧。 又去了植物所向斐然的宿舍。 坐在客厅,安静地饮了一杯水。不知谁推门进来:“向博回来了?” 商明宝站起身:“没呢。” “哟,嫂子。”抬手打了个招呼。 是个眼熟的研究员,但这儿的研究员太多,她分辨不清是那年那七个里的哪一个。 寒暄两句,商明宝拎起包。 “就走啦?” “嗯,就走了。” 被客气地送到了走廊尽头,商明宝一步步下楼,搭上前往机场的专车。 在短短四天里来回飞,她的生理作息被时差和舟车劳顿弄得混乱而疲惫不堪。想到过去两年的向斐然,商明宝将头枕在了舷窗上。 飞机飞过了晨昏线,深的蓝,粉的橙,一半是黑夜,一半是黎明了。 第二天,纽约联合国总部,有关生物多样性的青年领导力论坛的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