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鸢到凤凰台,黄昏已过。裴瑯的手下将她领进凤凰台的雅间外,里面传来琵琶声,赵鸢不喜欢这种场合,不由皱眉,也许,她今天不该来。 裴瑯手下进去通传,没一会儿,雅间门打开,开门的裴瑯一身酒气,桃花眼轻调:“鸢妹,还以为你不来了。” 赵鸢道:“是我阿娘说,要我多管管你,免得你太过放纵,惹是生非。” 裴瑯回头对屋内人道:“你们评评理,我跟你们的赵大人谁更会惹事?” “鸢姐!” “赵兄!” 屋里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伴着一阵愉悦的脚步声,高程和田早河出现在了裴瑯身后。 赵鸢见到他们喜出望外:“你们来长安了!” 田早河道:“高程来参加春闱,我来帮李兄,往后还要请赵兄多照顾。” “一定!一定!李大人呢?” 她朝里面望了眼,没看到李凭云的身影,是去解手了么? 裴瑯故意不说:“你人先进来,入席。” 雅间里的空间被屏风分割成了两部分,屏风这侧是酒席,另一侧是乐师舞伎。这样布置,是因许多达官贵人并不愿意被看到他们出入这等场所,但酒席上又不能没有舞乐,于是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用屏风隔开。 屏风的另一侧有一排烛灯,灯火将乐师舞伎的影子投在屏风上,更添神秘风情。 赵鸢一坐下,就被投在屏风上的乐师影子吸引了目光。琵琶声拨若风雨,是女子的手无法达到的力道。也许对一个人思念到了极致,便会认出他的头发丝。 赵鸢只肖一眼,就辨认出了那弹琵琶之人是李凭云。 弦声酣畅淋漓,在抱着琵琶的李凭云旁边的,是舞伎的影子。那是一只赵鸢没有见过的舞蹈,热情奔放。 一曲一舞过罢,她好似在精神世界中历经了一场纵情,心神震动,久不能平静。 裴瑯等人不由自主地鼓掌叫好:“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赵鸢喝了口茶,镇压心弦的震动。 他们的表演结束了,裴瑯对手下说:“撤了屏风吧。” “慢着...”赵鸢突然来了一句。 裴瑯问:“你还想听么?” 赵鸢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一句,大概是太紧张了。 不过,她紧张什么呢? 她立刻找补回来:“我的意思是,让他们小心,不要碰坏了琵琶。” “还是鸢妹细心。” 屏风被移开了,背后乐师舞伎也露出了真容。赵鸢察觉自己心跳异常剧烈,脸也烫的要命。 好不容易相见了,她竟然怂到不敢看他。 这时,雅间门被推开,檐上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随之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赵大人,好久不见啊。” 赵鸢回头看向门外—— 再看看屏风的方向—— 敢情弹琵琶的人根本不是李凭云。 李凭云不是独身一人进来的,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薄纱遮面的女子,她盘着妇人发髻,穿着和李凭云衣服同色的襦裙。 赵鸢没有回答方才李凭云那句话,她耳朵里一阵嗡鸣,等她回过神来要给李凭云作揖,起身间,袖子拂过了茶杯,茶杯滚落至地。 赵鸢又慌乱地去捡茶杯。 如此慌张,丝毫不像她能做出来的事。她反应如此强烈,只因那女子挽着李凭云的手臂。 “赵大人,见到我很意外么?”那女子道。 赵鸢不懂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便投去目光观察。女子虽然遮着半张面容,妆容素淡,但完全遮不住她极具异域风情的样貌。 赵鸢攥紧手里的茶杯,目不转睛盯着那女子:“沮渠公主,没有朝廷的通关令,擅自出现在长安,您不怕被当做细作么?” 那女子正是沮渠燕,赵鸢做官的直觉告诉自己,她的出现另有目的。 沮渠燕掺着李凭云入座,她将自己夹在李凭云和裴瑯身边,手里挽着李凭云,身子却向裴瑯倾去:“裴郎,听说你和负责长安防卫的中郎将是发小,你会帮我么?” 裴瑯被这女人玩得团团转,脸色变得铁青:“鸢妹,沮渠公主此行是为求援,你放心,她不会作乱。” 赵鸢盘腿坐在裴瑯另一侧,“但愿如此。” 沮渠燕朝她飞来一个媚眼:“赵大人,同是女人,咱们又都跟裴侯有些关系,不要相互为难嘛。” 赵鸢气得七窍生烟,偏偏不能流露半分不悦。她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裴瑯道:“鸢妹,都是朋友,你不用端着。” 赵鸢用腹语道:“我天生端庄,改不了。” 高程咯咯笑道:“鸢姐,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会说笑!” 也就田早河这老实人替她说话了:“赵兄虽是女子,但心系百姓,亲民爱民,若非她,你绝无参加科举的机遇,不得对她不敬。”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