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奶奶一想,又惊了:“难道要给大爷做正房?” 杨老爷点了点头,眯缝着眼泡,伸出一个巴掌来:“他家愿意陪嫁这个数。” 周姨奶奶:“……” 她脑袋里嗡嗡地响,响的不是五百,五千,又或者五万这些数字,而是:“那大奶奶怎么办?她——” 她可还活着哪。 是杨文煦的原配正妻。 杨老爷哼了一声,嘴角下撇:“活不到那时候。” 周姨奶奶怔怔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杨老爷干咳了一声,解释着找补:“陆氏那身子,你也瞧见了,哪是有寿数的人?我提前替煦儿想着,是我做父亲的心意。再说,陆氏在杨家这些年,连个蛋都没下,我没叫煦儿休她就算对得起她了。” 周姨奶奶张了张嘴,想说账不是这样算的,可再转念一想,对杨老爷来说,不正是一样的账?娶了一个儿媳妇,耗干了她的精血价值,再娶一个新的,又可以从头来过,杨老爷做别的生意不行,可这种买卖,已经顺手了。 “你别说出去,”杨老爷精明地再度嘱咐她,“这是我跟赵家私下的约定。” 周姨奶奶心头冒着凉气,勉强笑道:“老爷放心,我知道轻重。只是,大爷不一定同意吧?”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哪有他啰嗦的份。”杨老爷很有把握,“而且赵老爷跟我保证过了,他那个小女儿十分美貌,等我找个好时机告诉煦儿,他会愿意的。” 他说着,催周姨奶奶:“不是叫我回来吃饭,怎么还不叫人摆饭?说了那么大功夫话,我也饿了。” 周姨奶奶“哦”了一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门去吩咐秋月。 第16章 接下来两日,杨家算得上安宁。 杨老爷的怒气似乎熄下去了,不再坐在家里骂人,常往外跑,回来时都不空手,总携些盒匣,虽不知里面装了什么,看模样也价值不菲。 杨文煦听见下人议论,觉得不妥,先找杨升问了问,再寻杨老爷:“父亲收一回赵家的礼罢了,怎能总收?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儿子如今居丧在家,无官无职,帮不了他什么。” 杨老爷干咳一声:“谁想求你办事了?你太多心了,赵兄不过是与我投契而已,说起来,赵兄的为人处事可比你那精滑的岳父强多了。” 杨文煦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太相信,杨老爷连忙眼一瞪,抢先道:“你少管你老子,你房里的事预备怎么办?依着我,就该把你那败坏门风的媳妇处置了,你舍不得她,也该送到乡下老家去,免得在这里受人口舌,连累的一家人脸上都不好看。” 杨文煦一时无言。 杨老爷这话不算无的放矢,沂王府固然雷霆手段,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可能堵住所有人的嘴,民间在短暂的噤若寒蝉之后,悄悄地反生出一种新的流言思路来:沂王府出手这么利落这么狠,是心急呢,还是心虚呢…… 搅风搅雨的人已被抓了个干净,后起的余波可都是民心自发的了。 这不是抓人能解决的,杨家也没权利去抓。 与儿子阴沉的脸色不同,杨老爷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煦儿,你听爹的,爹还能害你不成?你娘就埋在乡下,正好叫你媳妇给他守坟去,尽一尽孝心,名声上也好听,等过个一年半载,外面消停下来了,再接她回来就是了。” 杨文煦有点意外。 父亲这个主意,不算差。 他犹豫片刻:“我再想一想。” “有什么好想的——” 杨文煦在杨老爷的嚷嚷声中往外去了,杨老爷眼珠一转,吩咐路过的小厮:“把杨升给我叫来。” 杨升很快来了,陪着笑:“老爷有什么吩咐?” 杨老爷叫他凑过耳朵来,嘀嘀咕咕起来。 杨升听着眼睛渐渐瞪大,脸色也发白起来。 ** 午后时分。 一见到杨文煦迈进院中时的神情,姜姨娘就知道他心绪不佳。 事发的第五天了,对杨家来说,事态没有再恶化下去,但也没有变好,那些叫人难受的猜测臆想,窸窸窣窣地存在各个角落里,无法消失。 “大爷今天见到吴府尊了吗?”姜姨娘小心问。 杨文煦没回答。 没有。 从沂王府抓人后青州知府就没有露过面了,单纯一件流言案不至于此,杨文煦凭自己的官场历练察觉出来,里头连着更大的事,只怕与沂王遇刺脱不了干系。 因为知府的反常,知县也惧怕了起来,对相关事务能推就推,不敢沾手,外人要见他也变得困难。 杨文煦有一种手脚都被束缚住的感觉,奔波至今,还不知事实真相,无处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