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望虽与李景乾接触不多,却也是他的前辈,是整个镇远军都敬仰万分的大元帅。 李景乾颔首:“晚辈没忘。” “那你何以祭之?”云晋远逼近他一步,“以尚在凤翎阁大牢里的胡山,还是以活得万分痛快的奸官佞臣?” “……”他沉默。 “将军有情有义是好事。”云晋远严肃地道,“但情义用错了地方,是会丢命的。不止你一个人的命,还有镇远军成千上万将士的命。” “你现在是活着,但没有他们,你活不下来。将军若真还想重返战场,定要先慰了我镇远军那些无辜的亡魂!” 天边一道惊雷炸响,有夏雨将至。 李景乾站在回廊之下,面色镇定,嘴唇却有些发白。 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宁朝阳是,他也是。 在来上京之前,他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甚至班师回朝的第一件事,就是该替萧北望洗刷冤屈,而后奏请圣上重处宁朝阳。 可一转眼过去这么久了,他竟真的好像全都忘了一样。 情字误人,宁朝阳没逃过,他又何曾逃过了。 眼睛紧紧地闭了闭,再睁开时,李景乾恢复了镇定。 他道:“明日一早,我与云叔一起去山上祭拜。” 萧北望是因重罪死在御旨之下的,按理不会留坟,但不知为何圣人开了恩,以其战功赫赫之由,将其葬在花明山。 饶是如此,每年也没什么人敢光明正大前去祭拜,怕台谏官多嘴,也怕圣人迁怒。李景乾这一去,之后势必要进宫给圣人一个交代。 云晋远等的就是这一天。 他连说了几个好字,立马回去准备祭品。 暴雨很快落了下来,滂沱地冲刷了整个上京,一夜过后,花明山的山路变得异常泥泞难走。 李景乾走到一半就弃了马,让陆安照顾云叔,自己先迈步往上。虽说很熟悉这边的路了,但真顶着泥水爬上去,就算是他也要气喘不止。 扶着旁边的树木喘了口气,李景乾刚想继续往前,却倏地愣在了原地。 有人拢着一袭黑色的长袍,已经站在了萧北望的坟前。她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字,许久也没有动。 李景乾愕然回头看了看那难走的泥水路,又看了看前头这人脏了半?幅的衣袍,怔愣许久才喊了一声:“淮乐殿下?” 李扶摇闻声一愣,慢慢转过头来。 脸上两行清泪未散,她神情却是平静,看见是他,她微微颔首:“见过侯爷。” 第75章 看不见的手 山风夹雨,天色灰暗,孤坟旁树影摇动,一片沙响淅沥。 李景乾与淮乐还了一礼,目光落在她身后碑刻的萧北望三字上,一时没想起这二人有何交集。 淮乐笑道:“原是要去寺庙上香,不曾想却因雨迷途,误入此处,还请侯爷莫要见怪。” 如此难行的泥泞之处,竟能误入? 李景乾垂眼颔首,眼底疑色浮动。 “殿下。”有侍从急匆匆地举伞过来。 淮乐低头进入伞下,而后就与李景乾道:“先行一步了。” “殿下慢走。” 黑色的披风拖着泥水,淮乐深一脚浅一脚地下坡,慢慢地消失在了山路拐角处。她走后许久,陆安才带着云晋远跟了上来。 “侯爷?”陆安喊了他一声。 李景乾回神,转头问云叔:“萧将军可曾与淮乐公主有旧?” “侯爷说笑。”云晋远摇头,“萧将军久在边关,鲜少回京,别说有旧了,将军怕是连淮乐公主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一个外将,一个公主,若非大宴大赏,的确是不可能见面。 但是。 李景乾想不明白。要真是素不相识,淮乐怎么会对着这块墓碑落泪? 云晋远扶着膝盖喘了许久的气,才缓过神来去摆放祭品和蒲团。 “主子,老臣又来看您了。”他擦着碑上的泥水道,“转眼已经过去两年,定北侯承您旧志,不但收复了天河山,还镇住了北漠和西韩。大盛故土,至此已复十之八九。” “您若在天有灵,就请庇佑侯爷说服圣人,重征东凉,固我大盛边关,保我百姓万世太平!” 头重重地磕下去,溅起地上泥水两三。 后头跟上来的将领士卒都跟着行礼,百人列队,静默无声。 李景乾突然就想起天河山大战的前夕,萧北望带兵从西陇山赶来,玄袍猎猎,白马扬蹄。 “景乾。”他落马到跟前,眼睛亮得不像话,“此一战你若能胜,天河山附近的大盛子民必将对你万分感激。” 他当时听这话还愣了一下,子民感激?这有什么用,杀敌难道不是为了自己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