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 可抬眼看向萧北望,他发现这人似乎不是在说场面话。 与自己年少带马从军不同,萧北望十七岁方才入军,从步卒做起,拼杀了大大小小五十多场战役,才坐上了大元帅的位置。 他对凯旋回京万分期待,觉得自己必定能说服圣人重征东凉,再打上一场酣畅淋漓的仗。 可没想到的是,圣人用来迎接他的是一道密密麻麻的罪状,以及一把毫不留情的屠刀。 司徒朔说,萧北望也有错,原本可以徐徐图之,但他太过冒进,多处举动僭越犯了圣上忌讳,所以才被毫不留情地斩杀。 但李景乾不这么觉得。 上京里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引着萧北望往死路上走,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恐怕结局还是不会有改变。 先是他,然后是胡山,最后可能就会轮到自己。 乌云翻滚,雨水渐深,四周的草木都摇曳不止,凉风夹着潮湿的气息,凌厉地往城中吹去。 · 宁朝阳正在应付荣王府上的门客张岩正。 这人一大早就在凤翎阁坐着,要她认荣王的手令,放了胡山。 她认真地解释:“大牢放人需要淮乐公主的手令并刑部的书文,二者缺一不可。” 张岩正不服:“宁大人的意思是荣王的手令作不得数?” “在青云台作得,毕竟圣人亲旨命荣王究学于青云台。”朝阳有礼地道,“但凤翎阁是归淮乐殿下所辖,大小事务,都需得淮乐殿下首肯。” “可这案子都已经结了,胡副将也摆明是冤枉的,淮乐殿下为何还不肯放人?” “不是殿下不肯,是胡副将身上还有别的牵扯,总要一起查清楚了,才好……” “我看你们就是故意拖延!”张岩正拍案而起,“圣人何其爱重定北侯,你们却敢拿鸡毛当令箭,为难功绩赫赫的镇远军?” 他声音很大,惹得阁中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宁朝阳停下了手里的毛笔。 她认真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态度,而后抬眼温和地问他:“你找死?” 张岩正心里一憷,还不待反应,旁边的宋蕊就已经撑着长案飞身过来,一把将他押住,反剪着手就往外拖。 “我,我有荣王手令——”他又急又气。 宁朝阳眼皮也不抬,将桌上那封手令拎起来,捏着中间撕成了两半。 “为这种人犯不着。”秦长舒笑着安抚她,“消消气,消消气。” “我不是在气他。”宁朝阳垂眼,“我是在气我自己。” 先前都好好的,没人敢来招惹她,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阁里的散官们敢跟她闲聊了,大牢里的犯人也敢跟她回嘴了,就连荣王府上一个小小的门客,竟也敢在她面前大声吼叫了。 她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正气着呢,程又雪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头就扎进了她怀里:“宁大人!” 脸色更黑,宁朝阳低眸睨她,想把方才给张岩正那三个字也贴她脑袋上。 结果程又雪抬头就急道:“不好了!禁内传来消息,说昨夜有刺客闯宫惊了圣驾,圣人大怒,要赐死昨夜负责宫巡的廖统领!” 宁朝阳一惊,起身就往外走,边走边问:“殿下呢?” “殿下一大早就没了影子,公主府的人急得团团转,实在没法子了才派人传信来。” 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外头大雨倾盆,雨水顺着瓦当往下,细密如珠帘。宁朝阳坐上马车,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她借着请安的由头来的,赵公公从太极殿出来迎她,低声与她说了昨夜情况。 刺客一路从永昌门闯进了后宫,当着圣人的面杀了两名内侍不说,还将其中一人的头颅割了下来。圣人受了惊吓,中宫为救驾受了伤。 这情况比想象中还严重。 宁朝阳原先还有替廖统领说情的想法,听完这些,当即就收敛了心思。 殿门打开,她挂上一副焦急的神色疾行而入,几乎是扑跪到御前,语带哽咽地道:“圣驾万安!” 第76章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圣人余惊未定,已经连续迁怒了好几个来求情的人,乍一看宁朝阳,他也不太高兴,连平身都没喊,只揣手等着她开口。 结果下头那人满脸担忧,连声问圣体如何,又问中宫如何,还说愿去冀州寻颗千年老参,好给娘娘滋补。 说半天也没替廖统领求情。 心里舒坦不少,可圣人脸上还严肃,冷声问她:“宁爱卿觉得当职巡卫该以何罪论处?” 宁朝阳挺直身子就答:“圣体安危乃大盛国本,动摇国本者,按律当斩。” 此话一出,大殿里所有的人,包括后头跟来的程又雪都愕然地看向她。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