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准“嗷”一声。 许岁说:“你嫌丑,姑奶奶还不送了呢。” 陈准揉着腿,委屈道:“既然送我礼物,那不得叫我满意么,不如多加几个字。” 许岁骂道:“加个屁!” “就前面加四个字,‘陈准的狗’。” 许岁心说惯的他臭毛病,转身坐去另一边不搭腔,隔了会儿,她不知想到什么,忽地挑了挑眉:“你想加字?” “啊,‘陈准的狗’啊。” 这一次,许岁竟笑着答应下来:“好呀。” 于是,陈准15岁生日这天,拥有了一条特别的狗绳,绳子上写着六个字——“端午的狗,陈准”。 打打闹闹的日子就这样悄然过去,流水一样抓都抓不住。 新年过后,许岁书架前多了块倒数的记事板,上面有揉开的粉笔印记,数字每天都在减少,距离高考越来越近。 而陈准还是不紧不慢的老样子,名次依旧倒数,好在人还算规矩,照常上下学,没闯过祸。 3月8日星期五,这一天,对许岁来说很普通,普通到缓过神来时,已经到了下晚课的时间。可她还不知道,这一刻的另一个少年,人生正经历着天塌地陷般的巨变。 她像往常一样骑单车回到家,却不见父亲母亲和陈准的身影,已经晚上九点多,所有房间黑着灯,厨房也没有做过饭的痕迹。 许岁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回房间才发现郝婉青给她留了字条,说陈准家里有事,叫她别等他们,自己睡。 许岁心中咯噔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要大晚上去处理。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许岁在去学校前等到了郝婉青,她双眼红肿地回来,衣襟褶皱,精神很差。 许岁站在原地挪不动步,更不敢开口问什么。 她迟迟没有出门,直到郝婉青主动告诉她,说陈准妈妈昨晚发生车祸,人没抢救过来,今天凌晨去世了。 许岁终于见到陈准,是在夏婷出殡的那天。 她随父母过来吊唁,离很远就见路旁停着几辆轿车,头车系着白花,每辆车的车尾都贴着“陈府坤丧”四个字。 许岁抬了抬头,天刚蒙蒙亮,世界是灰的,就连昔日经常做客的小院,也失去原有的色彩。 许岁一眼瞧见陈准,他穿着黑色衬衫黑西裤,明明只隔两天,他却瘦脱了相。视野里这人变得陌生起来,她知道一切都和以前不同,那个快乐无忧的少年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陈准站在院门口,远远看过来,与她对视几秒,又挪开了视线。 许岁抿了抿嘴,跟着父母走过去,“你还好吗”这样的话她问不出口,“节哀”更是一句废话。 所以她低下头,沉默着。 她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陈志远陈叔叔,他一夜之间苍老许多,鬓间染了白霜,双眼布满血丝,见到许家夫妻,再一次红了眼眶。 这个能将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中年男人,在整场葬礼中竟乱了方寸,很多事反倒要一个刚满15岁的男孩帮他操持。 陈准脸上没有太多悲恸神情,就连夏婷送去火化那一刻,也只看得到少年紧握的双拳,这种极力克制的平静,让许岁觉得不安。 葬礼过后,陈准离开了许家,搬回那座小院。陈志远和他同住数日后,不得不返回南岭市打理酒厂生意。 许康曾多次打电话叫陈准回来,都让陈准搪塞过去。他又打电话给陈志远,这孩子一直都是夏婷管教,他劝不动,酒厂又暂时无法抽身,最后也只好随他去了。 陈志远都这样说,许康夫妻就此作罢。 而许岁课业加重,密集的模拟考压得她透不过气,每次想起有事要解决,都被各科老师砸来的厚厚一沓卷子所阻碍。 转眼就是一个月,有天,她决定去陈准家里看看他,可到了又望而却步,她怕见他,从小一同长大的交情令她更加不知怎样安慰他 。 然而许岁扑了一个空。 放学时间,他家里根本没有人。 端午拴在院子角落,见来人是许岁,冲她疯狂摇尾巴。 它面前的水碗空了,被它舔翻在一旁。 许岁翻墙进去,把书包里的矿泉水打开,倒入碗中。 端午吧嗒吧嗒喝起来。 后来许岁是在校外面馆见到陈准的,这期间她又去过他家两三次,都没找到人,打他家里电话,也三言两语就挂断了。 许岁约陈准中午放学出来吃面。 她看到陈准时狠狠怔了下,他快瘦成纸片人。 陈准朝她笑笑:“你吃什么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