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这片荒漠。 望凝青跳入忘川时就没穿碍事的华服与木屐,但竹内青子的衣柜里也没有适合行动的轻便服饰,因此她穿的是用于换洗的里衣,再用绳索将广袖束起。 鞋子是偷来的草履,长发用发带梳成了马尾,如今的她站在女房们的面前,她们恐怕都认不出眼前人是被她们时常挂在嘴边夸赞的青殿。 竹内青子的心情发生了改变,她不再刻意地伪装白川彩子,而是有意识地在久我莲面前露出并非晴雨姬的一面。 对于分魂这中类似孔雀开屏的行为,望凝青熟视无睹,她知道爱一个人的心情是如何焦虑而又迫切,但她以往只是浅尝即止,从未深陷。 事态从急,久我莲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他翻身骑上白犬的背,将竹内青子护在身前,而望凝青反手便是一刀,砍下来追来的死魂的脑袋。 少女的体力有限,又因为饥饿与睡眠不足而导致身形瘦小,抱在怀里基本就是一手咯人的骨。 白犬撒腿狂奔,撞开了周围围上来的死魂,久我莲支起的灵力屏障传来与铁器互相砥砺研磨的声响,叮叮当当连绵成一片。 那些声音太细太密,让人不由得头皮发紧,不过跑出了一段距离,屏障便出现了龟裂。 望凝青听见了一声叹息,随即空气中橘枝的香气变得无比的浓郁。 久我莲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抬手在空中写下了一个“守”字,他的血顺着指腹淌出,凝聚在空中,最后一笔落成,血字瞬间焕发出耀眼的金光。 散开的金光呈现环状,所过之处死灵皆如麦草般倒下,白犬一声长啸,带着他们冲出了包围圈。 一阵夺命奔袭后两人终于离开了等活地狱,闯进了挂满了黑色铁绳的“黑绳地狱”。 凡造杀生、偷盗罪者堕生此狱,狱卒会用被岩浆烫红的铁绳捆缚罪人之身,或削或锯。这一层地狱让人苦恼的不是死灵,而是狱卒。 白犬太过显眼,只能收回百鬼帐,久我莲在自己和竹内青子的天灵上贴了一张写有忽视咒的白符,这才拉着她的袖子朝着深处走去。 等活地狱是荒漠,黑绳地狱却布满了岩浆与石台,石台与石台间的间隙很小,几乎不够两人穿过。 “屏住呼吸。”久我莲站在望凝青的身前,用几乎只是气音的音量说道,“靠近狱卒时一定不能呼吸,否则会被闻到活人的气。” “只有在石台与石台的间隙间才能缓慢地吐气,一定要慢,明白吗?” 望凝青缓缓点头,她跟着久我莲步伐缓慢地朝前走,在靠近狱卒时便格外小心。 即便如此,偶尔呼出的气还是会让狱卒警惕地抬头,僵尸模样的狱卒四处张望,提着刀叉有些烦躁地来回梭巡。 “有活人的气息!”狱卒尖叫一声,手中的利斧猛地砍到望凝青身旁石台的罪人身上,鲜血立时飞溅而出。 糟糕!与望凝青差了一个身位的久我莲忍不住捏紧了袖中的白符,突然遭遇这样的惊吓,她恐怕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气息。 然而,出乎久我莲的预料,鲜血飞溅上少女的脸颊,弄脏了她的发。但少女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神态冷静,形如一棵枯死的树。 狱卒对着少女身旁的罪人疯狂地施虐,飞溅而出的肉沫与鲜血散发着铁锈的腥气,那残忍的一幕看得久我莲都心生冷意,但少女始终紧闭眼帘,不曾吐息。 好一会儿,狱卒烦躁地离去,久我莲忍不住快步往回走,看着满身血污的少女,手抬起又放下,竟心生无措之意。 少女睁开眼睛,看见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两人沉默地继续往前走,较之先前的小心谨慎,更添三分逼仄压抑。 不知走了多久,只是麻木地重复着屏息前行、停步吐息的动作,渐渐地两人距离刑场越来越远,不远处便是一座铁山。 “你还好吗?”久我莲拿出白符唤出清水,用自己宽大的衣摆拭去少女脸上、发上的污迹,他没意识到自己的指尖控制不住地轻颤。 “我没事。”少女气若游丝地说着,只是发白的面色与汗湿的背颈证明着她并非如表面那般冷静,“继续吧。” 竹内青子经历过最严苛的礼仪训练,最过分的时候是头顶一碗水学习走路,溢出一滴都要受罚,而她曾为此饿过整整三天。 久我莲低头看着面如金纸的少女,沉默许久,没有继续前行。 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而他们还要在三天的时限里再闯过六重地狱,解决雾见川后再回返人间,无论如何都没有时间可以休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