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凝青吃了一口殷泽夹过来的虾饺,老神在在,不慌不忙。 “这种地方都是晚上才会热闹。”殷泽面上无甚表情,但想杀一个人的心情是藏不住的,“有些人连兄嫂的婚礼都不参加,被当众打断腿也是活该吧。” 殷泽久居沙场,一旦动怒便如雷霆化雨,字里行间尽是萧萧肃肃的寒意。周遭的下人哪里见过这等仗势?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妄语。 望凝青没有给人耍猴戏的喜好,但将要出丑的是殷唯不是她,让殷唯痛苦的事情她还是乐意去做的。 “好。”望凝青点头答应,想了想,又叮嘱道,“殷唯虽然笨拙,但并不是心眼那么多的人。” 这点,殷泽也心里有数。以殷唯的性子,虽然很会闹事,但却不会想出大婚当日临阵逃婚这么恶毒的伎俩,这必然是有人在背后引导的。 望凝青知道这个人是谁,殷泽推断一下也能猜到,无非就是想为自己的名望添砖加瓦的方知欢。 不得不说,方知欢的手段虽然恶毒,但也算得上是滴水不漏、不留半分错处。她没有给殷唯出谋划策,也没有授人话柄。她只是在殷唯成亲之日定下后刻意在殷唯面前做出“以泪洗面”的情态,在殷唯想要跟她解释时又将他拒之门外,来一句颇有风骨的“既然公子已经定亲,以后你我便形同陌路”,便让殷唯肝肠寸断。 即便日后殷家找上门跟她讨要说法,方知欢也能将责任全部推到殷唯的身上。 她与定亲之人划清界限,不仅显得她有原则底线,还表明了她那句“不做姬妾”的誓言并非妓子自抬身价的笑谈。 当然,方知欢也隐晦地想着如果殷唯能为了她而闹出一些事来,让她这个妓子踩一脚被誉为“闺秀之典范”的柳大小姐,那她可就真的进了贵人的眼了。 傍晚,望凝青坐上了马车,在殷泽的护送下前往了南城河畔。 那个奇怪的声音告诉了望凝青很多殷唯与方知欢的故事,虽然只描述了其言语行为,但望凝青却能轻而易举地推断出其中没有详写的阴谋伎俩。 她天生就擅长这些,就连家人都不知晓。朝堂政事,策论权谋,即便没有刻意去学,这些东西还是像本能一样刻在她的灵魂上。 下马车前,殷泽递过来一件斗笠,不是觉得她见不得人,只是南城河这地方虽然也有文人雅士,但更多的还是流连秦楼楚馆的醉鬼,他怕人冒犯了她。 “小心。”殷泽再次将她抱下了马车,还是用那种托举小孩一般的抱法,“一会儿跟紧我,也不要跟其他人多话。” 说着“跟”,他却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望凝青的手,牵得紧紧的,怕小孩走丢一样。 南城河畔这地方就是达官贵人寻欢作乐的烟花柳巷,虽然景色雅致,处处昭显意趣与风情,但对这种本质上都是强权剥削弱者的地方,殷泽没有半分好感。 除了青楼以外这里也有南风馆,往来的多是穿金戴银的达官贵人与菟丝子般依附在他们身旁的俊丽男女。 相比之下,比肩同行的殷泽和望凝青就显得十分鹤立鸡群了。 殷泽容貌俊美,威仪俨然,他目光冷沉,举止萧肃,看着就不像是会来此地寻欢作乐的。 而站在他身旁的女子,虽然头戴斗笠看不清面目,但姿仪雅贵,行止端庄,绝非风月场中故作姿态、标榜身价的浮萍可以媲美的。 眼见着两人相携而去,走上了停靠在南城河畔的画舫,不少爱看热闹的公子哥都交换了一个眼神,也兴致勃勃地尾随在后方。 南城河的画舫会在黎明时分停靠岸边,待得夜深便离开码头,水天之间的浮梦一场,醉得人一晌贪欢。 殷唯就是那个醉得不轻,只愿永远停留在船上的梦中人了,殷泽和望凝青找到他时,他正坐在一摞酒坛子中发脾气,像个孩子般又哭又闹。 “为什么还是不愿见我?”殷唯痛哭失声,满身都是熏人的酒气,眼神迷离而又涣散,“我不成亲了,我真的不成亲了,知欢,你别不要我啊——” 风月之地多的是被美人迷了心窍,最后因为没了银钱而被赶出去的浪荡公子,因此对于殷唯这般情态,众人也是见怪不怪了,就连舞姬都不会搭理他。 众人该喝酒的喝酒,该跳舞的跳舞,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派纸醉金迷之相。 殷泽见过雪里黄沙、百丈深崖,却没见过这等萎靡颓烂的景象。不等望凝青发话,他上去便是一脚,直接将殷唯踹翻在地上。 咣当一声,酒坛子碎裂的声音镇住了整座画舫,众人回头,便见殷家二公子跟死狗一样狼狈地在搪瓷碎片中挣扎。 殷唯被这一脚踢得胸闷气短,顿时趴在地上呕吐不停,酒也醒了大半。不等他爬起身,胸口又是被人重重一踢,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