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桁,想起了那位老人在她面前流露的悲伤和后悔。她还想起了庄不度,想起他笑盈盈背后的萧瑟眼神。她想,他们哪一个都比她更在乎宋幼薇。 “我觉得,”最后她说,“这可能和我现在的瓶颈有关。我必须先把问题解决了,才有资格谈及故人。”——谈及“云二小姐”的故人。 陆莹想了一会儿,还是皱眉:“搞不懂。不过你是天才,你说了算。” 她说得很痛快。 大部分时候,陆莹都是这么痛快干脆的人,活得相当明白。想到这里的时候,云乘月发现,她真的把陆莹当好友了。当初在保宁号上被她用弓箭指着、在水府中被她欺骗的时候,哪里想得到这一天? 目送陆莹离去,耳畔还回荡着她“我明天不想上课”的哀嚎,云乘月笑着关了院门。等再一回头,望见杯碟干净的木桌、空荡荡的院落,还有不曾亮灯的房屋,她的微笑就一点点落了下来。 拂晓今天也在跟着顾老师学习。它固执到不肯给自己放假,于是云乘月几乎整天整天地看不见它。 而薛无晦又去哪里了?只有他做好的黑毛兔子坐在窗边,静静地与她对视。 真是的……说书玉简的故事里,那些常常陪伴主角的人们,难道不是一直都在?可没有人说过谁会这么寂寞。不过,下意识把自己代入主角,实在太自大。 良久,云乘月轻轻一握自己的手腕。 “打起精神,不想这些有的没的。”她自言自语,“晚上还有事要做。” 比如,在宵禁过后,违规夜游书院。 …… 季双锦用力抹了一把脸;因为灰尘和撞击而模糊的视野清晰起来。 日光从头顶漏下的日光,藤蔓被照得半透明,宛如发光。她不由自主分出一缕神思,沉默地想,多好的天气,很适合几个好友聚在一起吃点心。 可惜现在没有点心,也没有好友,更没有闲暇。 她深吸一口气,用枪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枪一直是她的武器,过去是,现在也是。她曾几乎忘了这一点,但今后绝不会。 “再来。”她哑声说。 “真的还要再来?”乐水就站在她对面。他手中空无一物,站得端端正正,连垂在肩上的小辫都没歪。这个娃娃脸、个头不高的少年,此时一脸和气,也一脸轻松。 与她的满身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正如他们悬殊的实力。 可盯着他,季双锦只在心中评估:下一击能否击中乐水? “再来。”她又说了一次,语气中的坚定纹丝不动。这一次,她调转枪头,指向乐水。 倒是乐水摸了摸鼻梁。他心想这季姑娘居然是个很坚韧的人,看来之前真是被乐熹给耽误了,看来自幼承的教导都说得很对:远离情爱,才能心无旁骛地修行;所谓私情,全是阻碍。 他用这个信念埋葬了心中那一丝不为人知的失落。 “季小姐,你很适合成为我的妻子。”他衷心地称赞道。 季双锦没有吭声。入学以来,乐水就总是有意无意出现在她周围。他会帮她借一本不好借的书,会温和又适当地和她探讨课堂内容,并顺理成章提出一起完成作业的邀请……然而,除开刚才这句话,他没有再提一句关于“结亲”的建议。 但她知道乐水还没有放弃那个想法。她明白世家子的想法:有利可图,就有耐心。 只是她依旧很困惑,不明白自己哪一点值得这位天才世家子追逐。但是,能够让人有求于你总是好事,不是么? 她便也默许了乐水的接近,也乐得让乐水帮她特训她不擅长的武技,还有在打听书院传闻时,她也暗示让乐水帮忙。 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的想法,也不约而同保持沉默。他们好好相处,好比两个碰巧志同道合、碰巧较为投契的普通同学。 她只是需要一个厉害点的对手,一个优秀的学习伙伴,一个能帮点小忙的朋友……季双锦心中飘过这一丝想法。她犹疑地告诉自己,她并不求别的什么,只是做到这种程度,应该没有关系?她只是想在人才济济的书院里力争上游,尽量变得强大一些,才好多掌握一点自己的命运,也能多帮一些朋友的忙,或许也能多拥有一点……乘月身上那种光芒。 和她的表面平静、内心辗转相比,乐水就平静多了。他是被作为男儿教养长大,从不觉得努力争取自己的目标有什么不对,至于用点手段?不值一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