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了啊。 居然正是眼前这个小麦肤色、精瘦干练的年轻女子。 眼前的车夫个头不高,瘦削有力,好看的五官被肤色模糊了一些,像沙漠里才有的雕像。 和记忆里的云三小姐如此不同。 云乘月记忆里的云三小姐总是钗裙精致、故作娇柔,眼睛却滴溜溜围着她转,闹一些不知道什么的小心思。后来出了封氏命师的事,云家大伯母和离归家,云三也跟着去了西北奉州,说要独立啊什么的…… 大伯母?奉州?何氏车行…… 对了,难怪这商号听着耳熟,这就是大伯母的娘家生意!不对,已经不能叫“大伯母”了,要叫什么……对了,是巧姨。 越来越多的记忆苏醒。 云三坐在车上,挽着缰绳,又别了别耳发,催道:“人越来越多了,快上来啊!你不是要去朝暮巷?” 是那里没错了。云乘月收起吃惊的表情,上了车。 车厢狭窄,没那些拓宽空间、叫人享受的书文投影。她才一坐稳,就听见外边“驾”了一声。马车调转方向,“哒哒”地走。 怎么会是云三?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明白,干脆撩开车帘探出头:“云三,你怎么在这里?” 云三忙着驾车,没空理她。 云乘月又问:“云三,你怎么在这里?” 云三还是不理她。 云乘月干脆跳出车厢,一下坐在车夫边上。车的重心变化了一些,马匹叫了一声,车夫赶紧安抚。安抚完了,她没好气地乜斜过来:“做什么?” 云乘月反而笑了,再问:“云三,你怎么在这里?” 云三动了动嘴唇,忽然问:“云三云三的……你,还记不记得我叫什么?” 哪里来的这个问题?离开浣花虽然也有两年,但还不至于让她忘记故人名姓。云乘月顺顺利利答道:“云清容。你喜欢我叫你名字?” 云三却一怔,竟露出吃惊的表情,像是很讶异她立刻回答上了。可明明是她自己问的。 “不……我现在不叫这个名字。我在巧姨的车行里做事,叫容清。”她低声说。 巧姨就是曾经的云大伯母。现在云三也这么称呼。不,按她所说,她已经是容清。 云乘月坐在她旁边,试图把腿垂下去,但马车车头窄,坐下她二人已是勉强,实在容不得她悠然伸展肢体。她只能小心地蜷缩着,也不得不挨云三……不,挨容清紧一些。 “容清,容清。”云乘月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试图和眼前的人对上号,“你变了很多。” 对方眼睫闪动,眼神也忽闪,不知心绪。 “你也一样变了很多。抓紧一些,要转弯了。”容清回答。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再收放缰绳,发出指令,指挥马匹转弯。 车轮“骨碌碌”滚过,轧过尚算平整的石板路;车厢颠簸着,人也颠簸着。云乘月挪了挪位置,低头时无意发现容清衣衫下摆打着补丁。 她依稀想起幼年时的画面:云清容紧紧挨着云三夫人,两人都一身鲜亮,而她自己那时痴痴傻傻,只穿着一身外表过得去、内里缝缝补补的旧衣服,饿着肚子,茫茫然地看着她们。 云乘月忽然有点莫名的喟叹,说:“小时候都是我才穿打补丁的衣服。” 容清拉着缰绳的手一紧。 “是,那时候你过得不好。我……知道自己欠你的。”她僵着声音。 云乘月惊讶起来:“我不觉得你欠了我。”那时候容清也很小,只不过是复刻大人的言行举止。真要怪,也怪不了一个孩子。 “但我知道我也欠了你。”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