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是杨世醒准备的,为五珠凤簪,无论是用料还是雕刻均属上上等,在华贵无双的同时不失底蕴,更重要的是此乃皇家制器,旁人便是花费万金也得不到。 依礼,阮问颖身为一品国公与长公主之女,当用三花金簪,即使她与杨世醒定了亲,甚至成了亲,也用不得五珠凤簪,因为这是只有太子妃才能戴的贵品。 但杨世醒本身的待遇就是比照着太子来的,他亲自送阮问颖五珠凤簪,旁人即使觉得不妥也不敢有所置喙。 何况这也没什么不妥,在大多数人的心里,太子之位迟早是他的,太子妃之位自然也非她莫属,这五珠凤簪便谈不上什么用得用不得了。 倒是阮问颖对此颇有微词,在杨世醒前几日登门来送簪子时同他昵语:“你这簪子送得也太张扬了,现在正是该小心行事的时候,万一让人抓住把柄,就此对你不利怎么办?” “不怕。”杨世醒立在她的身后,俯身把凤簪戴进她的发间,对镜比照,“陛下与皇后知道这件事情,已经默许了,要不然我也拿不到这簪子。” “那言官呢?你不怕他们上折弹劾你?” “真有本事的言官不会把目光盯在这上面,没本事的我来一个处置一个,怕什么。实在不行,我们还有一条后路。”他低头附在她耳畔轻笑,“偷偷离开,去往世外桃源。” 阮问颖不禁莞尔。 她望着镜中身旁人俊逸无俦的面容,双颊漫出几抹动人的绯色。 又见发间凤簪光芒闪耀,金红二色的垂珠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一侧,看起来贵重无比,使镜中女子在俏丽中透出几分端庄,心头不由得感到几分欢喜。 “这簪子真好看。”她道,忍不住抬手轻轻碰了碰。 “这是杨家皇室的传家宝,历来只给儿媳妇戴,自然好看。”杨世醒道,“不光是你,你的祖母与母亲也都很喜欢,对它赞不绝口。” “尤其是你祖母,看向我的目光满意至极,好像想立刻把我留下来当新郎官。” 这话一出,阮问颖的笑登时有些收敛。 她收手置于腹前,怏怏道:“你是不该送给我这簪子……祖母已经对我们的事情执了迷,似乎我嫁给了你,她的毕生大计就完成了。” “如今这般越是蒸蒸融融,往后一旦有什么刮风下雪,她就越是会受到巨大的打击。即使一切如常,她也会被你对我的宠爱迷了眼,对我越发逼迫……” “我不是教过你吗,像你祖母这等情况,她的吩咐你只需要听五分、做三分,然后报七分即可。”杨世醒低声同她说话。 “随着时日的过去,你可以听得越来越少,报得越来越少,到最后她就算对你心有不满,也奈何不得,皇后不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 “而且,”他顿了顿,“你祖母已经老了。” 阮问颖明白他的意思。 真定大长公主年事已高,许多人在她这个年纪已经不再理事,专心含饴弄孙,当一个舒舒坦坦的家翁,甚至还有不少犯老糊涂的,像大长公主一样精神矍铄、插手小辈之事的,实属罕见。 但就算是这样,她的年纪也摆在那里,想来过不了几年就会不得不颐养天年,到时,一切有关于她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非常幸运的方法,不用与亲人撕破脸皮,反目成仇。 可阮问颖心里总有些不得劲,觉得不该对长辈抱有这样的想法。 “我们这样做好吗?”她踌躇询问,“是不是有点……有点不孝?” “孝之一字,乃善事父母。”杨世醒很淡然地反问,“你觉得什么才能算是善事呢?听他们的所有话,按照他们的所有吩咐行事吗?” “当然不是,”她小声道,“这是愚孝。” “那不就得了?”他松然一笑,“你祖母从前是怎么对你的,你往后就怎么对她。她给你锦衣玉食,你还她锦衣玉食;她对你关心甚切,你还她嘘寒问暖。如此这般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她,任是谁也挑不出错来。” 阮问颖还是有些忧心:“万一祖母对此生气不满呢?觉得我辜负了她的栽培期望,不堪为阮家女,我该怎么应对?” “不要应对,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