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那些妇人议论霍七秀一个女人做生意不像话时,姜道蕴还曾出言帮过她说话。 她并不觉得女人这一生就该被困于内宅之中,也不觉得身为女子就只能留在家里相夫教子,古时候都出过女将军、女官、女皇帝…… 凭什么现在的女人就非得只有一种活法? 或许是因为她从小就过得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又或许是从小她就跟男子一样读书学道理,相比那些整日围着夫君、儿子转,在小小一间内宅勾心斗角的妇人,她更喜欢霍七秀这样的人。 洒脱、肆意。 让人向往、倾羡。 如果她们的相遇不是这样,如果她们的关系不是这样,姜道蕴想,她应该会主动请霍七秀喝一碗茶,问问她大燕以外的天地是怎么样的。 或许她们还能成为朋友。 可现在她看着霍七秀。 看着这个不涂胭脂也依然闪耀夺目的女子,心中却只有无尽的嫉妒。 真是惊诧。 姜道蕴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会嫉妒别的女人。 她想否认。 她想让这样糟糕的情绪从自己的身体里面滚出去。 却没有用。 她可以无所谓徐冲娶什么样的妻子。 但她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和她这样疏离,却和别的女人这样亲近! 想到刚才那些妇人说的话,不是亲母女胜似亲母女…… 即便现在她们并没有挽着彼此,也没有表现出很亲近的模样,可她们身上传递出来的那股子熟稔和融洽,还是让姜道蕴忍不住红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很可怖。 面目全非,是她以往最讨厌的样子。 可她却控制不住。 沉雪见屋中气氛僵窒,而外面的议论声却是越来越多,她心里着急,怕闹出更大的矛盾,忙走上前来扶着姜道蕴,小声劝她:“夫人,我们回去吧。” 姜道蕴没有理会,眼睛依旧看着云葭的方向。 然后她清晰地看到她轻轻皱起来的柳眉,如一座叠峦起伏的小山峰,以及望向她时,她脸上一点点淡下去的神情。 姜道蕴看得心里顿时更加难受了。 就像是被人用刀子在心里狠狠剜空了一块,让她疼得痛不欲生,就连呼吸都骤然变得困难起来。 外面吵吵嚷嚷,全是在围观的人。 云葭未立刻与姜道蕴说话,而是先朝身边看去,同那个不知所措的妇人说道:“庄娘子。” “诶!” 庄娘子听到云葭的声音,忙回过神,冲着云葭问道:“县主有何吩咐?” “今日怕是要让庄娘子少做一会生意了。” 云葭跟庄娘子说。 庄娘子是聪明人,闻弦音知雅意,当即就明白过来云葭的意思了:“奴家这就去把门关了。”她说着立刻往前走,喊来几人让人把门给关了,在此之前,又亲自走到外面同外面围观的那些妇人们赔礼道歉,请她们之后再来。 看不到好戏。 那些妇人们自是有些不甘心。 但她们到底也是有身份的人,何况里面那几位的身份,也不是她们能轻易得罪起的,纵使不甘,也只能离开。 门被关上。 庄娘子看了看里面的阵仗,心里也有些暗暗惊心。 这一个生母、一个继母,这明成县主也够难做的,但她做生意多年,最是长袖善舞,这会便上前同云葭说道:“奴家进去沏壶好茶,县主和两位夫人坐下来歇歇脚?” 姜道蕴自不会理睬她。 霍七秀则是觉得这种场合,她也不好开口。 最后还是云葭开口说道:“不必了,我们回头还有事,再说几句话也就走了……庄娘子有事便去忙,不必招呼我们。” 现在生意都没了,庄娘子能有什么事? 但这种场合,她也不敢留,便笑着同云葭三人轻轻福了一礼,然后便走到柜台后面,本想着计划下给霍七秀的喜服应该怎么弄,但一扫那位袁夫人还在,庄娘子眼角一抽,生怕这位袁夫人回头瞧见又得生气,只得作罢。 便只能无聊地翻看起账本。 没了旁人干扰,云葭也终于回答起姜道蕴的话了:“我从小就唤她霍姨,以前是,如今是,至于以后……那是以后的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