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这里,一时又想起了小周氏。 先前他刚遇见她时她是如何特别,既有温柔小意,偶尔又有些无伤大雅的小性子。 只是如今两个人过地久了,她也没了曾经的温柔小意,反而动不动就同他锅锅铲铲的磕碰来去。 李栖筠颇有几分伤怀的叹了口气,若是县主还在便好了,小周氏不会恃宠而骄,那李青溦想也不至于如此。 正是夏日。路两边沉沉的花儿都有几分蔫头耷脑的。李栖筠也热的够呛,皱着眉分花拂柳从游廊里过来。 瞧见她,卞嬷嬷几个将他迎进正房。李栖筠一落座,倒掏出折扇扇了好几下风,抬眼打量,便看见正房外间设了两个竹案,一个设着风炉煮酒。 李栖筠鼻尖翕动,一时闻见并州特出的玫瑰露酒。腹中馋虫都勾起几分,一时探头瞧了几眼。 李青溦正坐在另一案前走笔。 听见他进来抬起一眼,吩咐婆子丫鬟用小茶盘捧了一盖碗热茶给他。 “知道爹爹来,这是女儿先前刚冲好的茶汤,爹爹饮了压些暑热。” 李栖筠眼见那茶还冒着热气,只也不能不喝。轻咂一口,只觉得烫嘴烫舌,大有喝煮沸了的树叶的感觉。 一时放在一边。 李青溦抿唇轻笑。李栖筠少来南苑,昨夜北苑的婆子来吃了闭门羹,李栖筠今日倒登了门,为了什么,李青溦心里自然有数,也懒怠多说什么,只不轻不重地给他寻不开心。 李栖筠倒直接进了正题。 “过几日正是你弟弟生辰日,男孩子也是一日大过一日,周氏这次有意大操大办一番,选了院里临湖的亭榭。正巧你外祖从并州捎来几筐子好肥蟹来,南苑这么些人想也是吃不完的,放着倒是絮了,不若借给周氏叫她做了席。” 李栖筠话说到这里,轻轻摸了摸鼻子,讪笑一番:“等过了九月螃蟹都熟了再还你便是了。” 李青溦抬眼轻笑。 “爹爹这主意确实不错。照爹爹这个说法周氏她们席也开得,也吃了个新鲜。我也得了‘大方’的名头,实实在在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李栖筠听见她这样说,不由抚髯笑:“你能这样想是再好不过……” 他话未说完,李青溦又笑:“爹爹还瞧着我这里什么好,一并带给周夫人便是了,也省的一趟一趟的来。” 李栖筠:“……” 他只觉着自己是个扁担,两头无钉,两头失塌。老脸一红,一时嗫嚅几声正是个掉了嘴的茶壶一声吭不出来。 李青溦低头走笔未理他。 李栖筠过去瞧见她正作画,是誊的一幅吴冲灵的《荷亭弈钓仕女图》,此画李栖筠在县主的陪嫁嫁妆中见过几眼。 此刻见李青溦誊的并非形似,只是神似,也别有几分赏头。 “荷叶田田,水纹澹澹,上头的仕女柳如眉,云似发,娟娟闲庭中,非吴冲灵原画中的凤眼仕女,却又很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幽幽神韵,不错,很是不错。只是……” 只是不知如何这画中人的模样,竟隐约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李栖筠凑近仔细打量几眼未认出,看李青溦脸色恹恹的,一时讪笑着安抚她几声:“这幅画的真迹,我记着是便是收在你娘亲的嫁妆箱子中。不日我翻出来给你送过去便是。” 李青溦已画完落了几行: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她一时搁了笔,用镇纸压好。 “我记着自娘亲去后,娘亲的嫁妆箱子在库房放了许久,里头恐也有些放不住的东西怕受潮气,爹爹既这般说,不若将此画交给女儿时,正好将库房的牌子也给我,我也正好趁暑热昼长收拾清整一番。爹爹觉着如何?” 只是拿牌子罢了,也并非什么难事。李栖筠痛痛快快地应下。正要出去,撞见林嬷嬷端着一笼子蒸蟹进来在侧厅摆了饭。 隔着一道珠帘,鲜香扑鼻,笼里的大闸蟹个个儿都鲜红饱满。 几个丫鬟进来将炉上温的玫瑰露酒取下。 掀开封口,一时间酒香氤氲,馨香扑鼻。 李栖筠有几分走不动道了。 一旁李青溦瞧他一眼,轻弯唇角:“瞧着时候已不早了,未免周夫人又像上次一般寻过来,女儿便不留爹爹用膳。” 李栖筠:“……” —— 李栖筠走时都未忘吩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