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京城的角角落落——顺天府的报子们开始报喜了。 向来稳重懂规矩的云苓急匆匆跑进来传话,先去东屋:“太太, 前院来人报喜!“ 又到西屋:“老爷, 顺天府的衙差上门了!” 怀安腾地一声蹿起来,椅子都被他带歪了,“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沈聿云淡风轻的瞥他一眼:“毛手毛脚, 像什么样子。” 怀安才不管老爹说什么呢, 风一样的蹿了出去,片刻又冲回来, 扛着芃姐儿一起跑。 沈聿直等他们都走了, 才匆匆起身, 快步出了堂屋,迎面见到两个丫鬟在洒扫, 忙稳住脚步,衣冠楚楚地出了院门。 前院如同炸开了锅。 一向井井有条的下人们扔下手头的活计,跑到廊下张望。 报子们在门房的引领下绕过影壁,高声报喜:“捷报贵府沈老爷讳怀铭,高中会试第二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院中欢呼声四起,怀安用力地拍着巴掌,芃姐儿跳的最高,激动地发出尖叫。 沈聿仍立在院中浅笑,八风不动的模样。 “爹,我大哥中了!”两个娃一左一右摇晃着老爹的手臂,把他摇的七荤八素,索性装也不装了,抱起女儿牵着儿子,叫人去淮阳楼定包厢,全家出去庆贺一番。 怀铭回家后,倒是一派宠辱不惊的模样,只是向爹娘禀报,同僚中有哪些人家的儿孙取中会试,连名次都记得十分清楚,便于父母向各府走礼祝贺,然后继续回房温书,准备两天后的殿试。 怀安听着大哥的复述,才知道谢伯伯的长子考了会试第三十九名,也是相当不错的成绩,如果殿试照常发挥,有望选为庶吉士,进入翰林院呢。 沈聿夫妻特意准备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叫怀安送到谢家当贺礼,另告诉他,谢伯伯即将外放江南某地做知府,之所以迟迟没有动身,就是在等长子考完殿试。 “哎?”怀安抱着贺礼奇怪的问:“谢伯伯犯什么错了吗?” 一般来说,京官和地方官有两条不同的升迁途径,京官外放的情况也有不少,只是摊在谁头上,都会感到恐惧。 沈聿啼笑皆非:“只是正常升调。” 富庶的江南之地经历了多年战乱,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因为抗倭而变得穷苦的州县需要重新聚集财富,不单单是为了地方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更是为了增加商税解决朝廷的财政危机。 曹钰功成身败,黯然离开东南,也导致整个东南官场出现了巨大变动,不少官员受到牵连,罢官流放,缺额甚多,朝廷便组织廷推补齐这些缺官,谢彦开便是其中的一个。 这些话让怀安消化了很久,本朝开国以来,北方是政治中心,江南是经济中心,向来是两不干预各自发展,现在北方想要控制南方,插手商贸,增置商税,不但会打破原有的平衡,还会触及到多方集团的利益。 “这么说,此行还是很凶险的。”怀安皱着眉头说。 沈聿没说话,全当默认。 怀安转身去了表哥房里,两人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片刻出来,拿着一个木匣子,和那套文房四宝一起,带着何文何武和长兴一起去了谢家。 谢家正乱着,光前院就有十几个仆人进进出出,地上散乱着箱笼和挑子,很显然在打点行李。 怀安跟着门房进来,给谢彦开打躬行礼:“恭喜谢伯伯,贺喜谢伯伯,谢大哥高中杏榜第……第……” 多少来着? 谢彦开笑道:“第三十九名。” 怀安尴尬的笑笑:“对对。” 谢彦开看着满地狼藉,对他说:“这还没顾上去你家道贺,你竟先来了。家里太乱,就不请你进内宅了。” 怀安连道:“不要紧的,我送完贺礼就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