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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倒是跑得快了。

    张铜麦拍拍马儿脖颈,觉得这马质素实际上不差,只是性情过于胆小敏感了,这若是押货路上遇到个虎豹豺狼,登时就能下跪了,自然是做不了领头马的。

    “别怕,快到家了,我今儿晚上就赖在家里睡,好好盘问盘问我姐,什么事不能姐妹商量着来呢?你放心,我就不叫你赶夜路了。”

    马儿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哼哼’了一声。

    张铜麦没说瞎话哄马,拐过一角应该就能见到弄堂口了。

    因为家门口这一条街由张巷边出钱修了砖,所以马蹄声‘哒哒’的响着,很清脆,不像踏在泥地上那么沉闷。

    白墙屋瓦在夜色中显得千篇一律,张铜麦听着清脆马蹄声重复又重复,渐渐有些走神。

    一时间也没觉察到马蹄声渐渐变得有些迟滞,有些湿黏,慢得像船桨拨水的声音。

    张铜麦忽然觉得脚心一凉,低头一看惊得差点没从马背上滑下去。

    马儿不知何时竟驮着她走进了河里!

    河水深至马腿,所以张铜麦的脚也湿了。

    “走啊,回岸上去!”张铜麦使劲地拽着马儿,可马儿或许是太惊慌了,又或许是淹得太深,让它走起来很困难,它只是稍微动了动,离岸还是有一丈远。

    天上圆月遮蔽,河水浓黑如墨。

    张铜麦拽了半天缰绳也无用,只觉脚腕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抽住了。

    骇得她当即用匕首虚空割了一刀,只听得河水‘咕咚’一声响,像是掉进去一个东西。

    脚腕上那种被圈住的感觉也消失了,匕首上除了一抹水痕之外,什么都没留下。

    张铜麦心中惊惧,脑子却越发清明,用匕首恐伤马太过,她当即拔了簪子戳在马儿脖颈上。

    马儿痛苦地‘嘶鸣’,又好似助它挣脱出一点困境,张铜麦还没拽缰绳,马儿已经自己转过身去,要朝岸边走去。

    这河看样子还是家门口那条河,但水的古怪这么明显,张铜麦哪里还敢把脚挂下去,抱着马脖子盘着腿,催促马儿快走。

    马儿每走一步都显得非常吃力,明明只驮了张铜麦一个姑娘,却好似再跟十来个壮汉角力。

    马儿‘哀哀’叫着,一声声低下去,张铜麦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下一刻,马儿前蹄一跪,连马头都没进水里。

    张铜麦赶紧爬起来,踩在逐渐下沉的马头上,用尽浑身力气往岸边石阶上跃去。

    张铜麦屈膝借力的时候马头已经下沉了,所以她跳得不远。

    半个身子还没在水里,上身扒住了石阶,下巴已经是磕伤了,连带她牙齿咬到唇肉,口中血腥气很重,但张铜麦无暇顾及这些,爬起来就往岸上冲。

    她的裙裤汲满了河水,变得非常沉重。

    张铜麦一路拖着湿重的水痕,像是给这条河劈开了一条分支,让河水可以跟着她流淌到各处。

    张铜麦用尽全力,走得却如一个跛子般艰难,水痕一点变淡的迹象都没有,黏在她身后,如她披散而下的长发般浓郁。

    张铜麦能感觉到自己如果稍微松一口气,稍微泄一点力,就会被身上的湿意彻底拖回河里去。

    她瞪着眼,鼓着劲,一步步走着。

    可周围的房屋都暗沉沉的,没为路人留一个灯笼。

    张铜麦的意志坍塌了一点,立刻就觉得下身的湿意有向上攀爬的趋势。

    “啊!”张铜麦从丹田中发声,卯尽全力暴呵一声,“什么螺蛳屎鱼肠粪!脏东西也敢黏着姑奶奶我!?”

    这一声把她胸腔都喊热了,张铜麦趁热打铁,咳了一声,想往地下吐一口痰,低头却见那水痕追了上来,如墨般在砖地上描出一张狞笑着的人面来。

    那是张铜麦自己的脸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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