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搭乘列车,排进队伍,穿越一道空荡的门框。背包和登机箱在传送带上移动,陌生人手执仪器,扫过他的身体。对面,灯光明亮,各种商品摆在货架上,化妆品、香烟、手表和巧克力。空气中弥漫着浅淡的香气,符黎被那排玻璃瓶吸引,停下了脚步。 “我想去那边看看。” “好。” 他们光顾了免税店,向深处探寻。她发现橱柜中有卫澜常用的那个沙龙品牌,长方形的香水瓶整齐地摆在光下,显得质感厚重。想试试它的味道,但一旦唤来店员,就不好意思再空手而归。 一位女士打开了透明橱窗。符黎指了指含有麝香的那款,又选了血色的玫瑰和澄黄的桂花,随即接过试香纸,轻轻靠在鼻尖下。感觉不太一样,少了几分洁净,却多了些老派的脂粉气息,像小时候弄撒了的闪闪发亮的香粉。也许是前后调的区别,也许皮肤温度造成了差异,但至少她没嗅出任何缠绵的痕迹。大概,这味道只有在他身上才撩人。 “玫瑰的怎么样?” 符黎转而询问仲影。 “像酸梅。” “那桂花的像什么?” “蜂蜜。” 他知觉敏锐,恰好点出那些香甜气味中捉摸不定的熟悉感。她忽然觉得奇妙:他拿起试香纸,就像解开一种上了锁的崭新情境。毕竟,两人之前住在同一屋檐下,却鲜少在家以外的地方会面。 符黎想买下那两瓶香水送给女孩儿们。虽然她俩搞了一出差点儿令她心力交瘁的戏码,但准备买礼物这回事倒是早有打算。令儿最近不化妆了;箫凝则向来留着短发,衣着打扮也简约清爽。恋爱给了她们安稳的依托,另一方面,也因为她们原本就无需那些附加于外在的东西。追求美貌有时反倒成为枷锁,所以她选了香水,让味道成为生活的调剂。至于原因,或许祝贺两人在一起超过一百八十天,或许根本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 她还想挑选一会儿,于是得到了新的推荐。有股生姜似的辛辣刺激扑面而来,但你隐约察觉到它生长在树木之上,慢慢散发出另类的沉着清息。让人眼前一亮的味道,简直是对他的描摹。 “这款比较独特,不容易撞香,先生可以买来送给女朋友。”店员直接默认他们是一对情侣。 “不用,我自己买。” 符黎摆了摆手,不知道这种错认会不会让仲影感到尴尬。她爽快地结了账,还从中得到了一丝趣味——旁观者说送给“女朋友”,但她走出免税店,转手就送给了他。 他的视线落到她的右手,接过那个精美的纸袋。她看得出他有点开心,被覆盖在一贯的冷静后面。 “谢谢……但是,我该送你什么?” “不用了!过几天还要辛苦你带我们出去玩。” 符黎意识到这句话好像显得太过口语化。 “我不会觉得辛苦。” 她说的是客套言辞,而他真挚地回答。他们的话语错位了,却误打误撞地令她心动。有时候,走在仲影身边,她需要更多思绪,以及比想象中更加沉重的耐性。她要设想后果,想恋情终结的时刻,想打破两人之间像雨又像雾的气氛之后一切会变得如何。只有这样,她才能稍稍退却,阻止自己在前行中牵住他的手。 过一会儿,机场响起了惯例的寻人广播。在另一家免税店门口,朋友们撞破了她游移的心思。 “颜女士!” 符黎冲到颜令儿前面,装作生疏地喊她。 “正找你呢!小孩子生气了,快去哄哄。” 她把手机给她看,荧幕上是小叶发给她的贴图,一只发火的水豚。看来他猜到了令儿的诡计。 “我也生气了。” 她咬了一下唇,皱起了眉毛,一边气愤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