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来。 眼瞧着眼眶因哭过微红,不过面上泪痕已干,似是心情平复些了。 “元策回府了吗?”姜稚衣第一句话便问。 “您哭得那么伤心,沈少将军根本没去军营,就在府上呢,奴婢把人请过来?” “我过去吧。”姜稚衣深吸一口气,似酝酿好了什么决定,独自走向正院,叩响了元策书房的门。 元策拉开门,一眼看见姜稚衣已然下定决心的神色,眼神微微一动。 姜稚衣走进书房,等他阖上房门,仰头看着他:“舅父出了这样的事,我不能不回长安。” “我知道。” 当他收到消息的时候便已经预料到,告诉她这个消息,本就是选择听她的决定。 “下午我已经让人提前准备起行囊了,”元策抬起手,摩挲了下她发红的眼眶,“但我眼下离不了河西,此行不能陪你回去。” 姜稚衣点点头:“我也知道,所以临走之前,我要把我这些天在想的事告诉你。” 元策并不意外地垂下眼,看着她认真的双眼:“想好你要什么了?” 他果然听见了那天她和裴雪青在营帐里谈的心事。 姜稚衣郑重地点下头去。 元策像一个等待审判的人,垂落下手,安静站好。 “我想好了,这世上可能再没有第二个人会为着我睡一个好觉,下雨天背我走几个时辰的山路,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让我为着他又是笑又是哭,又是安心,又是不安……所以哪怕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姜稚衣摇了摇头,“我也舍不得丢掉他。” 元策目光一闪,盯住了她微光莹莹,灿若星辰的眼睛。 “但要我嫁给他,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此行回长安不光为了舅父,我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只有我可以查清话本的事,还有,你要对付河东节度使和二皇子,趁我郡主的名号尚有一丝余热,我也想做点什么……”姜稚衣抿了抿唇,神色坚决。 “我不想再做稀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像小时候一样,像今日一样,只能在深墙大院里提心吊胆地等着至亲的福祸突然降临。所以我要嫁的人,我将我的终身托付给他,他便也要将他的终身托付给我,从此后,他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们风雨同舟,生死与共,若你愿意让我与你一起面对这些,那这次,我便真真正正答应你的求亲。” 元策怔然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当他以为她要与他吵架的时候,她抱紧他,吻他的伤疤。 当他以为,她面对他的前途未卜,退缩也是理所当然的时候,她说,她要与他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元策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人良久,将她一把揽进怀里。 姜稚衣被他一双手臂箍得生疼,轻嘶着气抬起头来:“光动手不动嘴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元策垂下眼去,定定看着她:“姜稚衣,我的命本来是不值钱的东西,但若你的性命与它系在一起——我便做个贪生怕死之徒,这样你可能安心?” 第75章 当夜, 明月如钩,虫鸣啁啾,露天庭院里绿树成荫, 夏花烂漫。 烛火荧荧的凉亭下,元策和姜稚衣对坐在石桌两头, 沉默半晌,目露试探之意:“这就是你说的……风雨同舟, 生死与共?” 姜稚衣肩膀端平, 双手交叠于身前, 姿态端庄地颔了颔首:“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吗?” “若是这样的风雨, 我觉得——” 元策垂下眼去, 观着面前与硝烟过后的战场并无二致的场面, 仔细看过这一桌子焦黑如炭的肉、焦黑如土的鱼、焦黑如泥的菜、漂浮有焦黑如沙的不明颗粒的汤, 知道的, 知道这是在吃临别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断头饭…… “或许……”元策缓缓抬起头来, “大可不吹?” 姜稚衣垂下头去,盯着地面:“这是我这双脚,有生以来第一次踏进庖厨之地。” 元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脚上那双新换的珍珠翘头履,点了点头。原先那双白着进去, 黑着出来, 想是已经不能穿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