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洁的厢房坐落于最后方。 即便普通香客无法进入此地,但仍有袅绕不息的香火供奉,这便是皇太后居住的浮云皇寺。 一株百年银杏不知何时已经长过了屋檐,巨大的绿荫遮天蔽日。 廊下悄然经过一列僧人。 “你父皇那时候还小,整日里只知道玩乐,六岁了还时常跑到旁的宫殿去,笨手笨脚,打坏人家的琉璃盏,冷翠灯。” 满头银发的老妇人说着气愤的话,神色却是温和怀念的,她摸了摸枕在自己膝上孙女的长发,“息儿本不该担大任的,他性格懦弱,又时常惹祸,身后总是跟着一大群人为他收拾。” 皇太后絮絮叨叨,当今天子刘息虽有众多皇子,可孙女却只有平安一个。 幼时平安最讨她喜,两人相见总不在宫中,倒像寻常人家的祖孙。 “阿和,你需得多劝诫你父皇。” 平安躺在祖母怀里,只觉得委屈。 前世父皇只想安抚权倾朝野的镇国将军,才将她嫁给李殉,还骗她说那是最好的儿郎。 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 她抱紧祖母,“阿和真想永远陪在祖母身边,不想回宫了。” “你啊……”皇太后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嗔怪道:“早就传信叫你过来,你非但不愿,还偷偷跑出去玩。” “中了那样凶险的毒,可把祖母担心坏了。” “我这不是已经好了嘛。” 平安难得笑的开怀,在祖母怀里,总还是孩子。 皇太后说得乏了,侍女们便来伺候她回去歇息。 皇太后前脚走,后脚院子里就冲进来一个人。 平安楞楞地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风一般卷过,最后藏进了柴火堆里,衣角还露在外面。 几个僧人追过来,同平安见过礼,过去想要将他拽出来,低声呵斥道:“这里可是圣人的院子,倘若惊扰了她们,你这条命就没了,赶快出来!” “我们不怪你了,你快出来,出去说。” 一个年长些的僧人留在平安身边说明情况,“公主,此人潜入后山,偷了皇太后昔年亲植桃树上的果子,想要逃跑,不小心进了殿下的院子,还望恕罪。” 平安只顾看那边的热闹,闻言摆了摆手。 那人身影单薄,力气却十分大,几个僧人生拉硬拽,许久才把他薅出来。 黑衣人的衣裳都被扯烂了,怀里满捧着的桃子滚落在地。 他慌张去捡,到最后一个时,却见粉嫩饱满的桃子被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捡起来,她素白的裙摆上绣着春枝花鸟。 黑衣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漆黑的鬼面。 平安霎时睁大眼。 单从破烂不堪的外表和踉跄逃窜的身影,实在没想到这竟然是言畏。 她弯腰,把桃子送到他眼前,“你想要?” 鬼面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和她对视。 平安又问他,“言畏,你去哪了?” “说话。” 无论平安说什么,黑衣人都没有反应,他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眼里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情愫。 那个在黑夜窗棂上坐着的风流少年,会目不转睛地看着平安,眼里堆满了深深浅浅的欢喜。 而现在,只有疏离的平静。 平安把桃子还给他,觉得事情一定比想象中的更加复杂,她掩下几分心酸,低声道:“你不认我,我不怪你。” 是她先骗了他。 等她调查清楚言畏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和他谈。 平安转身要走时,忽然察觉到裙角被他拽住,旁边本来正在观望的僧人立刻紧张起来,生怕这个看起来有点痴傻的小偷冒犯公主。 平安蹙眉,“松手。” 黑衣人固执地不肯,桃子都不肯要了,只紧紧拽着她的裙子,活像登徒子。 没有公主的命令,僧人们亦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愤怒的眼神谴责他。 平安弯下腰,轻轻去掰他的手,没想到黑衣人一下子反手握紧了她。 手心相抵,就好像是结下了难以斩断的联系。 山风掀起平安的发丝,她摇了摇头,“放开我。” 许久,黑衣人才磨磨蹭蹭地松开了手。 僧人们顿时把他按在地上,想要去摘他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