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蓉当即斜签着身子在扶手椅上慢慢坐下来,定了定神,道:“郎君敏锐,仅凭一张仿单就能猜到奴的身份。” “但也没能猜出究竟是你还是郝娘子。” 明远挺无所谓地作答。 “若是我所料不错,你们二位,与桑家瓦子之间,应当是出了些问题吧。” 这背后的逻辑说简单也非常简单:如果平蓉与郝眉与桑家瓦子之间没有纠纷,她们二位应当现在还好好地在桑家瓦子的勾栏里演出,也会作为最重要的“名角”、“大家”,出现在瓦子的节目单上。 平蓉一听,当即低头垂泪,道:“郎君所料不错。奴此来,是为了郝家妹妹。郝眉日前被桑家大郎看中,要讨去做小。郝眉不愿,桑家就放出话来,那桑家勾栏再也不是她能迈进一步的地方……” 种建中闻言,已经是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杯碟茶盏叮当作响。而种建中一声厉喝:“这不是仗势欺人吗?” 平蓉没见过这种阵仗,被种建中的厉喝声震得花容失色,眼泪也差点被吓没了。 明远却很平静。 桑家的所作所为确实有点令人不齿:郝娘子不愿意嫁与桑大郎做妾,对方就要砸了她的饭碗,毁了她的职业生涯。 但是,从律法上来说,桑家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桑家是桑家瓦子的所有人,而桑家瓦子相当于一个供艺人们演出的“平台”,赚到的钱在艺人和桑家之间按事先约定分配。 而桑家与郝眉生出龃龉,选择中止合作,也不是任何违法犯纪的举动,只是一个商业决策而已。 再者,这也只是平蓉这边的一面之词。 明远见过不少像平蓉这样的人,知道她们多半都有两张面孔,站在勾栏的舞台上,她们永远都罩着一层面具,要么是笑脸迎人,要么是带入了杂剧里人物的喜怒哀乐。卸下这层面具之后,真情实感却不知还剩了几分。 明远又如何能知道,平蓉此刻,是不是还顶着舞台上那层面具在面对自己呢? 于是他轻轻按住了被种建中一掌击得叮当乱响的茶盅,托起来,轻轻饮了一口,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那么,平娘子今日来见明远,是觉得我能够帮到二位娘子什么吗?” 他不过是一个看客而已。 即使舞台上天翻地覆,他也只是一个淡漠的看客,只管把今天该花的钱花出去而已。 明远在这个时空里的心态基本就是这样。 平蓉听出了明远的意思,低着头,嗫嚅着道:“听闻明郎君的作坊掌握着汴京城里所有仿单的印制……” “确实如此。” 明远有点小得意。 他不想垄断整个行业,甚至也在刻意扶植一些可以与自己竞争的对手起来。但现在他的优势太过明显,汴京城里,所有瓦子的节目单,都是他家作坊印制的。 平蓉会代替郝眉向自己求什么? 她们会请求自己中止印刷桑家瓦子的节目单吗? 但她们应当有这个自知之明,在商言商,明远与她们没有任何交情,又凭什么要放弃桑家瓦子这一桩大单? 要知道,桑家瓦子的节目单,一来内容最多,而来印制的数量在全汴京城数一数二,明远和刻印坊,从桑家那里赚来的利润是最多的。 因此明远直截了当地向平蓉发问,单看她想要如何回答。 平蓉涨红着脸,定了定M.IYiguO.neT